“那寒钟寺的那位断尘师太呢?”
……
褚晏回来的时候,已经夜深了。
随从告诉他,今天在寒钟寺看见了虞秋秋。
他听后唯余沉默。
那女人惯是喜欢捕风捉影,不知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褚晏唇角浮上一抹无力的讥笑,想来回去等着他的不过又是一场歇斯底里的无理取闹。
他本能的不想回到这个家,也没有心力去应付,只是,再长的路终究会有尽头。
踏进前院的时候,虞秋秋斜倚在廊下的美人靠上,檐下风灯昏暗,她的头一点一点,饶是困顿至此,也仍旧紧抱着怀里的酒坛子,没有松开。
褚晏在门口停顿了许久,就这么怔怔地看着她,无处宣泄的悲伤,好似突然被撞开了一道缺口。
迷蒙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黑底皂靴,虞秋秋猛然清醒抬头,那一瞬间,仿佛所有的星辰都被她揽进了眸中。
“要喝酒吗?”她问。
她如今可是正经人
“走!快走!”
夕阳残血,手握长枪的将军凭一己之力挡住了城门。
其身后尘烟滚滚,是追击而来的死侍。
三皇子通敌铲除异己,为了阻止证据送达京城,其下势力倾巢而动,屡屡于沿途截杀,将军身边的可用之人已寥寥无几,他知道他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可是,仍旧将这唯一的生路让给了褚晏。
“陆行知!”发现他的意图后,褚晏疯了似的策马回奔。
可城门还是在他眼前关闭了,他不停地在外拍打,声音几近嘶吼:“陆行知你出来!要走一起走!”
回应他的却是兵戈相见的漫天厮杀,不一会儿,鲜血便从门缝里流了出来。
褚晏的大脑空白了一瞬。
“救兵!对,我要去搬救兵!”他忽地喃喃自语,跌跌撞撞翻上马,排山倒海的绝望却快要将他淹没。
他几乎是疯魔地在赶路,可当他不眠不休带着人回来的时候,现场已是尸山血海。
那是真正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成百上千的死侍无一冲出城门。
他最好的朋友……也没再醒来。
褚晏无法想象在身中数剑的情况下,陆行知是凭借着怎样的信念奋战到最后一刻的。
他只知道保家卫国的将军,没有死在战场,却死在了肮脏的权力倾轧之下!
“这趟回去,我就是要成亲的人了,我可不像你,孤家寡人一个,我家淼淼还等着我回去娶她呢,先说好,路上若是遇到了危险,我肯定是顾不上你,要自己先跑的……”
陆行知肆意无情的话语还言犹在耳,可看着眼前这倒在血泊之中的人,褚晏的视线却模糊得怎么也看不清。
“骗子。”
他宁愿倒在这里的是他自己。
夜幕携着悲伤沉沉落下,褚晏只觉得自己浑身血液冰凉,整个人如同一具行尸走肉,无尽的愧疚与亏欠围堵得他快要窒息。
而就在这时,浓如漆墨的夜色仿佛被人暴力敲碎,突地裂成了一块一块,光线从缝隙中落下,面前的景象开始飞速倒退。
他不可置信地看见已经倒在血泊之中的人重新站了起来,血液回流,伤口修复……死侍再度从远处而来,扬起漫天尘土,在陆行知准备关城门的那一瞬,倒流的时空戛然而止。
一女子从天而降,下落时红衣翻飞,只是不同于这热烈似火的颜色,她露在面纱外的眼神却淡漠得如同俯视蝼蚁。
只一眼,便让人恍觉死神降临。
蜂拥而至的死侍在她面前根本不堪一击,那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顷刻后,地上死尸一片,她立在那尸堆中央,嫌弃地将最后一颗捏碎的脑袋扔了出去,然后,在褚晏惊愕的目光中,缓步走来,最后停在离他仅仅一步之距的地方。
紧接着,利剑便扎透了他的心脏。
红衣女子眉眼弯弯:“看见了吧,只要你付得起代价,恶魔可以满足你的任何愿望哦。”
褚晏:“???”
疼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到达了四肢百骸,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瞬,一阵风吹来,掀起了眼前之人的神秘面纱。
虞秋秋!
褚晏骤然从梦中惊醒。
他看到的,竟然是虞秋秋!
现实的世界里,已是天光乍亮,褚晏怔愣了许久,直到——
“唔……发大水了,狗男人想淹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