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了你,你自由了。”
明提欣喜,可欣喜过后悲伤,还有错愕与感激。
“明提愿为大人办任何事!以报答大人不杀之恩!”
她死了可以,可是他的弟弟不可以!那是他们明家唯一的血脉了。
谁都想活着,哪怕是微小的蝼蚁,它们再渺小,也都想活下去。何况是个活生生的人呢?何况是求生欲望那么强烈的明提呢?
桑葚说:“你弟弟我已经派人接来了京中,他肯用功,功课不错,明年应该要参加会试了,正好你们姐妹可以团聚。多年不见,总是会想念的。”
明提血红的眼睛里掉下泪水,衝桑葚磕头,“明提,多谢桑大人!今日之恩,我无以为报!下辈子哪怕给大人做牛做马,明提心甘情愿!”
桑葚拿帕子擦去明提脸上的泪水,看着她说:“你知道报恩就好。毕竟这世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帮你。”
“明提知道,明提清楚。”
在宫里头这么多年,她什么不清楚?
她低下眸子,看着那方为自己擦泪的帕子,细密的针脚绣着几株栩栩如生的海棠花,那般鲜活,就像她以后的日子,会好好的活下去的。
两人说话间,六福的脸被打的啪啪作响,那是一柄长戒尺,打的六福那张脸开了花,几颗牙齿被打的掉在潮湿地上,血从鼻子里流到嘴里,嘴里的血又流至下巴,衣襟前也满是滴滴殷红血。
他就像个血人,浑身都血淋淋的。
六福的惨叫声并没有影响桑葚与明提的谈话。
收了帕子,桑葚摆摆手,明提被带了出去,身上的枷锁被卸下了,她从未这么轻松过。
心无桎梏,身无藩离。
桑葚又拿帕子擦了擦手,她将每根手指头都擦的仔细,问着六福,“你没有净身,你很引以为荣?”
当听着桑葚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六福身下一紧,全身寒凉。
“帮他净身,再去牵一条狗来。”
桑葚起身,拿戒尺抬起六福染了血的下巴,“我们常说,人死以后,倘若被挫骨扬灰了,便是魂飞魄散。这个结局你可还满意?”
六福从嘴里吐出一口浓稠的血,脑子里头满是皇贵妃的模样,在这样的一刻,他用尽浑身力气搬出了皇贵妃来,“你杀了我,你怎么跟皇贵妃交代?!皇贵妃的父亲是内阁大学士!你杀了我,就等同杀了皇贵妃!”
桑葚冷笑一声,戒尺在六福脸上重重落下,一下又一下,将半隻耳朵都打烂了,她捏着六福的下颚,指缝里流进血液,“本宫需要跟她交代么?本宫是大越的九公主,是皇帝的亲妹妹,是太后的亲女儿,她是皇贵妃又如何?皇贵妃还能有本事抵得过我们血浓于水的亲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