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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嗙!”的一声响传来!是拐杖落在石板上的闷声。

不远处的红木雕花书柜前,摆着一个茶榻。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带着一个灰色贝雷帽,穿着深灰色的中山装,正襟危坐在茶榻间,与身后书香气韵的布景好不相称。

空旷的房间,忽因这个拐杖声而变得异常安静,静得好似人都患了耳鸣的毛病,一直似有若无地听见拐杖落地的余音,嗙——当——嗙——当,在石板和红木家具中盘旋。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发出巨响声音的老者才开了口,他望着脚下跪着姑娘,眼中没有半分怜香惜玉,声音极其平缓,说了一句:“别叫我爷爷,我们叶家不养废物。”老态龙钟的声音稳而缓,并不能产生多大的分贝,却带着让人不容置喙的震慑感。

屋子里明明还有一帮子人,或站在老者身后,等待旨意,或站在屏风后面,等着传唤,却出奇一致地,好似都暂时停了呼吸,谁都不敢大喘气儿。

跪在地上的姑娘接话倒快,打破了屋子里死寂的一瞬,她从容地抬头,望着那个明明近在咫尺,却又好似遥不可及的亲人,服从地应道:“是,叶老先生。”

白发老人是叶决明,滨海市高新区科技三巨头之一的叶氏集团董事长,虽已七十有二,头清眼明一点儿也不含糊,他冷哼了一声,不知是对这个称呼满意,还是不满意。他的手掌杵在拐棍上,往地上又一敲,仿若天神跺脚,吓得在场的众人都肩膀微耸,复又即刻恢復正常,等待这场“家法伺候”走向解决问题的终点,赶快结束才好。

叶决明道:“叶辞,我给你的时限,隻到年底。不然,你以后也不必姓叶了。”

众人皆是一惊,叶辞是叶决明唯一的亲孙女,他的儿女这一辈人皆弃他而去。若是这个孙女都不要了,他所构建的商业帝国岂不是真的后继无人了?在滨海兴盛了百年的名门望族——叶氏,岂不是真的要断子绝孙了?

地上跪着的倔强姑娘,名叫叶辞。叶辞背脊仍旧挺直,点了点头,不带半分畏惧,“是,我知道了。”

她服从地跪在地上,眼中带着固执。她口口声声应下了所有长辈的要求,骨子里又压抑着反抗的欲望。

矛盾,叶辞这个人,很矛盾。

叶辞要快点结束这场“家法伺候”,毕竟如今跪在地上膝盖着实不好受,身上这裙子是真丝的,虽然长过脚踝,护着膝盖和腿骨,可材质太薄,半点儿用途没有,不仅不保暖就罢了,还尤其显得骨头底下是瘆人的凉。唯一能让她迅速站起来的方法,就是绝对地服从叶决明的旨意。她心里有怨念,有不服,却都被深深地隐藏在了心底。

滨海市的九月,已然入了秋,一早秋意更浓,加之这老宅子本就通风,阴冷得很,叶辞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要坚持不住了。她要赶紧站起来,她的身子由来不好,极易生病,不然再拖上半个小时,必然会冻感冒的。为了避免言多必失,她姑且咽下了这口气。

“怎么?变成哑巴了?”叶决明的话将叶辞从理智的思量中拉回到现实。

“好的,叶老先生,您的话我一字不落地刻在心上了。”叶辞为了赶紧站起来,自主地补充着爷爷没说的话,“我会找机会,把姐……把她,把她请回来的。”

这是一句大话,还是一句谎话。叶辞有百分一百的把握,自己是请不回来这个人的。好汉不吃眼前亏,她的目标很清晰,先解决不跪着的问题。

“留着她的人,没什么用。这可不是把她叫到家里就能解决的。我想要什么,你应该知道。”叶决明说完这一句,这才拿起烟斗,算是结束。周围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因为拿起烟斗,是他每次家法伺候结束的征兆。他鼻腔里深深吸了口气,有些不耐烦,好像教训叶辞,都是浪费他吸烟的时间。他衝着仆人摆摆手,示意把这个碍眼的孙女给挪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