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红楼梦》里都不许男子来唤那些姐姐妹妹的名号,觉得太浑浊,连唤一声都是污染。其实辛乔面对周琨钰,就时时生出这样的感觉。
唤她的名字都是一种染污。更遑论去触碰她指尖,需得拎着心跳,带着十二分虔诚。
所以当第一次辛乔听周琨钰把那种粗俗不堪的字放在自己身上,她心里其实挺不是滋味的。
她舍不得,连周琨钰自己说,也舍不得。
指尖就那么握了握,拉着周琨钰登上那块崎石,便放开了。
辛木要是知道她刻意不上山,换来这俩成年人就握了握指尖,估计得气死。
辛乔也觉得她们的关系,其实很奇怪的。刚认识不久,身体接触起来毫不避讳。现下动了真感情,倒是纯情得只会拉一拉指尖。
其实说句真心话,辛乔有点怕。
她不大想太快跟周琨钰有什么亲密接触。
总让人想起她们好似游戏的那段日子。
而辛乔把周琨钰轻翕唇瓣、说“在一起”那三字的模样放在心里,这一次,她要很真挚、也要很小心,慢慢地,确认自己对周琨钰的感觉,也要周琨钰确认对她的感觉。
春节期间来景山的人不多,地上枯枝遍布,想来前日里一场大雪,有些是被雪压断的。
跟春天在一起,捡枯枝也像采花。
辛乔总疑心自己的指尖沾了花香,趁着周琨钰不注意,把指尖凑到鼻端闻了闻。
还真的有淡香气,想起来,那是握过周琨钰指尖后留下来的。
春天所过之处,尽数生香。
偏偏这时周琨钰捡了根枯枝一转头,望见她微阖了阖眼去闻自己指尖,唇边就染了笑。
辛乔:……
误会了这不是?显得她好像有点猥琐。
周琨钰见捡得也差不多了,不拘着什么,把枯枝拢到一堆放好,自己挑了块没沾雪的石头坐下。
辛乔想,像周琨钰这样的人,是不会考虑到磨坏衣服,或者弄脏衣服什么的。
她送干洗,或直接扔掉买新的。
辛乔隔着段距离,手里攥一把枯枝,远远的瞧着她。
很多时候她都觉得,自己真的一点也不了解周琨钰。
比如在大年三十回周琨钰公寓的车上,周琨钰懒倦着声调、浅吟低唱着几句英文歌,前车红色尾灯打亮她白皙的脸庞,而她微微有些出神的时候。
比如方才靠在休息室侧墙,她说“人都是很复杂”的时候。
比如,现在。
现在她坐于山里,坐于风里,坐于皑皑的雪里,看上去那么干净,指尖一触就化似的,唯独那双眸子,是鸽羽一般的灰,脸上罩着层雾,风吹不散,雪也洗不透。
辛乔远远问了句话。
周琨钰没听清:“什么?”
于是辛乔走过来,把手里的枯枝和方才周琨钰所捡的那些放在一堆,站到周琨钰身边来:“你为什么从没喜欢过什么人?”
周琨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