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芳见黎潼人来,还?有点不可置信。
她讷讷道:“你居然来了,我没想到?……”
黎潼冷淡地抬眸,她纹丝不动坐在椅上,看透明玻璃后的中?年女人。
监狱没有粉黛可施,陈芳穿着监狱服,眼角的皱纹深如沟壑。
陈芳的性子被监狱岁月磨得?疲软,她不得?不收起那副女人不喜欢的小白花绿茶样,跟着狱内大姐做事。
皮肤挺白,犹存风韵的陈芳,有时候还?会被性向成谜的短发中?年女人摸几下?。
她忍着羞耻,觍着脸去讨好狱内大姐头。
这样不堪的岁月还?要持续六年。
陈芳看到?她,怔怔说完,想到?什么,可怜兮兮地扒在玻璃上,“黎潼,我听说你现在当警察了——”
探视时狱警就在一旁,她警告地喝止她的那句“你能不能帮我找找律师,再?减几年”,严肃道:“探视时间要到?了,别说些不相关的话!”
黎潼冲一旁的狱警说了几句,她轻声解释自己和她的关系。
他面露了然,理解颔首。
委托书迅速写完,陈芳咽着眼泪,小声道:“拆迁款是打?在我卡上的吧?”
黎潼瞥了她一眼。
她冷淡说:“是,只有那套房子该分的一半。”
陈芳面露渴求:“一半也行,我改造后出去能用上就行。”她居然还?挺信赖黎潼,觉得?她不会贪走她的钱,嘴里喃喃絮语,“出去后我要好好做人,拿这笔钱养老……”
黎潼没把拆迁款放在眼里,她手头的资金是这套房子将拆得?款的几十倍。
她只是轻飘飘地打?破陈芳的希望。
在陈芳说着“建刚,还?是你留的房给我一线生机”“我该多给你生个儿子”时。
黎潼气定神闲道:“陈芳,你忘了吗?当初敲诈勒索,欠黎振伟的钱,你还?没有还?完。”
这意味着,她名下?的财产将要被强制执行。
崩溃只在一瞬。
她大步离开监狱时,身后还?有陈芳的嚎啕。
黎娅盯着银行卡上的数字, 嘴唇咬得紧紧。她胸膛起伏,大?脑浑浊,思考自己手头上的钱还够生活多久。
前?二十年里, 黎家?的阔绰养成她大手大脚的习惯。倘若她的生活没有变动,富贵未曾流逝, 这样的消费水平不会让人产生任何困扰。
然而, 黎娅的账户上已有半年没能收到?家?人的转账。
自陈芳入狱后, 她再没得到黎家人经济上的支持。
她慌里慌张地点开账户明细查询,看这些年楚朱秀转来的钱。
江艺复学后, 楚朱秀保持着过去二十年给黎娅的生活费水准, 只在平日?里的“名牌奢侈品”消费上进行苛扣。楚朱秀不再带着黎娅出门购物,不肯为她支付更多,只愿意提供江市上流圈子里大?部分家?长给孩子的日?常开销额度。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阵。
后来, 楚朱秀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 开始缩减她的生活费, 从一个月近10万到?5万,到?3万、2万……最后的最后,黎娅必须得主动找她要。
觍着笑脸,掌心向上,摊手要钱。
黎娅煎熬不已,脖颈滚烫, 面颊涨红, 柔声?唤着“妈妈”,恳求她及时将?生活费打?到?账上。
这样的日?常持续很?久。
第三次高考复读前?, 黎娅图一时快活, 买了?只二十万的dior包,账户大?幅缩水, 她还没来得及找楚朱秀要生活费,便因“梦境”陷入癫狂,神志不清地联系上黎漴,说了?一堆阴森森的话。
紧随其后,是她殷切紧张地拨给黎振伟、楚朱秀,试图寻求认同。
得来的是父母态度一致冷淡的挂断。
至此,她彻彻底底断掉了?黎家?这一条资金链。
银行卡的余额只减不增,放在寻常家?庭能用上起码十年的百万余额,被黎娅挥霍一空。
她不得不变卖自己买的名牌包、首饰等,以此尽力维持她过去习惯了?的富贵生活。
眼珠滚动,凝视手机屏幕。
黎娅神经质地呢喃:“个十百千万——”
“只剩下三十几万了?。”
她忧心忡忡,发自内心地觉得这点钱还不够她用上半年——爸妈还在乎她时,单月消费百万是常有的事,楚朱秀曾说女儿要富养,这样出门在外才不会被人哄骗。
作为母亲,楚朱秀的本意或许是好的。
只可惜,黎娅没法拥有长久稳定的富贵。她被养得娇纵,吃不了?苦,即便是现在,出门在外还是要海鲜大?餐、空运和牛等,人均三百起,一天三餐吃下来起码五百。
她想?过卖掉过去妈妈给她买的名牌包包等,可惜,放在家?里的已被收起,黎娅没有合理明目向楚朱秀讨要。想?也知道,她绝不会同意。
黎娅压抑不住的恐慌焦虑,呼吸急促,咬住手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