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风跟着他,自总管府中出来,便不见他嘴边笑意了,此刻不敢多说什么。
穆长洲走入后院,稍稍一停,脚步踏上回廊,直直走向了东屋。
刚到屋门外,一眼看到了门上挂着的占风铎,他转头朝后看一眼。
昌风跟到此处,立即垂首,这是夫人亲手安排挂的,这些时日夫人又不在,他如何敢做主摘了,便硬是生生留到了现在……
穆长洲却也没说什么,摆了下手。
昌风赶紧退走了。
穆长洲看了两眼那占风铎,又转头看了看周围,伸手摘了占风铎,一手拎着,走去廊前。
“铛铛”几声响,舜音在榻边坐着,还在想刘氏那些话,忽而听见脆响声,立即起身走去门口,就见男人颀长身影立在廊前,一手拎着占风铎,毫不费力地挂去了高处柱下。
挂好了,他回过头。
舜音视线陡然与他撞上。
彼此目光一触,昨晚景象顿时又扑面而来,她下意识抿一下唇。
忽然又看一眼占风铎,顷刻就会了意,她眼神一动,又看到他身上。
穆长洲已走了过来,身上锦袍振振,脚步阔迈,一直走到她面前,眼睛看着她。
舜音目光与他对视,无意识地在他薄唇上扫了过去,又晃开,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还好,他先开了口:“音娘也去过总管府了?”
舜音想起先前刘氏所言,想必总管也跟他说了差不多的话,往房里走了一步:“去过了,穆二哥昨晚还意气风发,今日却已是另一番景象了。”
穆长洲跟进来一步,背对着门,不高不低地反问:“我昨晚如何意气风发?”
“……”舜音突觉意有所指一般,将话题都给岔开了,看他一眼,“你自己还能忘了不成。”
穆长洲打量她脸,目光不偏不倚落在她嘴唇上,也许是为了入总管府,她唇上特地抹了些唇脂,只是抹得淡,此刻一离近,还是能看出她下唇上有一小块更红。昨晚退开时在晦暗灯火里看到她唇,似也红得厉害,大概是他太用力了。
舜音察觉他正盯着自己的唇,顿觉又像是回到了昨晚,转开脸,看向一旁。
下一瞬,脸忽被他手轻轻一拨,又转了回去。穆长洲一手拨回她脸,拇指托在她下颌,仔仔细细又看了两眼她唇,声不觉低了:“还好,只是红了些。”
舜音耳边又热,他竟还明晃晃地说出来。
穆长洲托着她脸,看见她眼神,头稍低,声音低了许多:“音娘怎么了,你我夫妻,难道不该亲近?”
舜音顿时又眼神一晃,他有理有据,她根本无法反驳,只心里莫名有些发慌,怎会想到他嘴里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稳了稳神,低低说:“该。”顿一下,又淡淡说,“只一时不习惯罢了。”
穆长洲拇指在她唇下一抹,松开了手:“慢慢就习惯了。”
舜音不禁一怔,看他一眼,莫名听出了弦外之音……
“军司,”昌风到了外面,声音离了远远一截问,“总管府新送来了几项处置事务,可要现在看?”
穆长洲沉声说:“送去主屋。”
昌风快步走了。
穆长洲往门外走一步,又停住,回头打量她房中,目光转到她身上。
舜音抚一下脸,看向他,迎上他沉定定的眼神,忽而心思一动,感觉他似乎就要说什么了,心中竟快跳了两下。
彼此无言对视了一瞬。他笑了下,低低说:“觉得住这里舒服就住着吧,都一样,我也并非不能来。”
舜音只清楚地听到最后一句,看着他在眼里出了门。
夜晚时分, 主屋的桌上还堆着送入待处置的事务文书。
穆长洲坐在桌后,又翻开一册,粗粗一览, 皆是寻常文事,连民生之事都算不上, 却又细又杂, 光是看完就要耗上许多时间。
他看完, 提笔写了处置意见,按于一旁。
昌风在旁候立到现在,忍不住道:“军司不如早些休息,料想总管府安排这些, 也是希望军司能松快些。”
穆长洲闻言似笑非笑,什么话也没说,忽而手中笔一搁,起身走至门口,往外看了一眼。
恰好东屋房中灯火在眼中一闪, 熄灭了。
他嘴边轻牵, 对着那里看了好几眼,回头再看向那堆文书时已毫无笑意, 对昌风说:“天亮就备马, 我这几日松快不了,只会更忙。”
昌风诧异地看看他,垂首称是。
……
凉州的天时常多变,原本好好的天,突来一场大风, 一吹就是几日,到了今早才停。
张君奉刚刚返回, 身形清瘦的一道,站在凉州骑兵营的营门前,时不时往里面看几眼,皱着眉。
胡孛儿五大三粗地站在一边,跟着朝里面张望,脸板着,比吃了瘪还难看。
片刻过后,穆长洲自营中大步走了出来,身上袍衫如常紧束,腰上缠着蹀躞带,双袖紧绑护臂,却未佩刀,也未携弓。
他刚刚检查完一遍营中军务,直到营门前,停下说:“好好守着,近期我应当不能再来。”
胡孛儿立即道:“军司当真被派了一堆其他事务?暂时不碰军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