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节(2/2)

穆长洲走近,向二人抱拳见军礼:“百夫长穆长洲。”

中年男子似愣了一下:“穆长洲?你是……”

他旁边的中年女人也面色不定,惊异地看着他:“你竟做上百夫长了?”

穆长洲抬头:“是,我就是郡公府养子穆长洲。”语气冷漠得像在说别人。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男子语气怪异地问:“你知我是谁?为何来救我们?”

“我已无路可走,唯有领兵来投,早闻梁通符将军大名,与其他都督比起来,梁将军才是最值得投靠之人。”

男子将信将疑:“为何这么说?”

穆长洲嘴边带笑:“将军兵马强壮,又本就为凉州之将,当为总管。”他又抱拳,向二人拜礼,“见过总管,总管夫人。”

男子顿时眉目舒展,身边的妻子更甚,几乎瞬间就露了笑容,眉眼间喜色难抑。

凉州将领梁通符,妻子刘氏。穆长洲带笑打量二人,一个靠妻子娘家兵马起家的将领,夫妻二人都热衷权势,却无人可用,何况身有顽疾又膝下无子,是再好不过的投靠人选。

最重要的是,他就是那个老总管身边追随多年的将领。

郡公说过,是老总管身边的将领走漏了风声。

这是郡公最后留给他的消息,背弃老总管信任,出卖郡公府的人,就是眼前二人。

“唉,看你确实是无路可走了,先留下看看吧。”刘氏开了口,大概是因为那声总管夫人,仍眉开眼笑,看他的眼神却如在看鹰犬。

“多谢总管夫人。”穆长洲垂眼,却觉他们是自己往上爬的一条朽梯。

在完全立稳以前,需要有人挡在前面,替他先得到总管之位。

他可以忍耐,只要能牢牢钉入河西,一步一步得到权势,直到最后一步……

乱局持续了整整一年,不断有都督或将领被杀,或在争斗中被杀,或被部下所杀,却全都归结为抗敌而死,糊弄朝廷。

穆长洲帮梁通符冲锋陷阵、出谋划策,一个一个除去试图与他争夺总管之位的异己,自己也一点点爬高,坐到了副将。

时间越久,他们尝到的甜头越多,甚至开始离不开自己。

直到一个寒凉冬日,胡孛儿兴冲冲地到他跟前说:“听说没?剩下几个都督认怂了,咱们选对人了,马上就要出个梁总管,你肯定要跟着高升了!”

穆长洲立在军营前,对他说:“届时我就任你为番头。”

胡孛儿垮脸:“怎才一个番头?”

穆长洲笑一下:“你没有背景,与我一路也易受针对,只领一个番头最稳妥,但我会让你实际统领一个骑兵营。”

胡孛儿顿时亮眼:“就这么定了!”

最后几个都督果然认怂了,其余将领也都陆续归顺。

一把野心的火在凉州烧了这么久,终于渐熄。

夜晚,穆长洲带着几个人去了荒郊野外的坟地,掘出随意又潦草的坟茔。

圣人下旨要厚葬郡公府,那群人却敷衍了事,借口战乱未平不让中原官员察视,只随便葬在了这里。

穆长洲悄然迁了坟,竟然一丝愤怒也没有。

第二日,由他牵头,开始清洗河西。

争斗中战败的、被俘的,一个个叛将、副都督、都督、凉州旧官,一个个被推来眼前,一刀刀斩杀、枭首。

愤怒无用,只有送他们归西最有用。

清洗场外,兵马之中,似闪过了令狐拓的身影。

穆长洲看过去,令狐拓站在一群兵卒后,扫过一地的鲜血,朝他看了几眼,眼神不屑。

张君奉跟在他身后,小声说:“令狐家也只剩他了,何不一并拉拢?”

穆长洲微微眯眼:“他与我不熟,不会轻易信我,且为人太过刚正,过刚则折。今后不必理他,我要留他做一枚棋子。”

张君奉道:“可他似已对你不满了。”

“那就不满,越不满越好。”

以他令狐家的出身,在这仇人遍地的凉州,越对自己不满,才越有活下去的可能。

至少他当时及时搬来了中原官员,也算救了自己一回,必要时,自己也会留他一命。

“你打算如何用他?”张君奉问。

穆长洲没说,只远远扫去一眼,口气淡漠:“他是最像郡公的人,也是最像我大哥的人……”

又过大半年,中原来了任命,由好几州都督联名上奏推举,朝中终于任命梁通符为新任总管,诰封刘氏为郡夫人。

几乎同时,两面敌兵完全退了,连小股骚扰也没了。

穆长洲觉出什么,那场变故里,也许仇敌人不止在内,还在外……

总管府开始大肆扩建,极尽奢华。

他被第一时间单独召入府去见。

刘氏拿着一块绢布,笑得意味不明:“这可是好不容易才从凉州官署弄到的,你辅佐总管有大功,可不能流落出去,郡公府的事往后也不必再提,这就留在总管府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