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容煊表情难堪,极力克制着离她远一点的冲动:“朕在殿里捂了这么多天,担心自己身上气味不好,熏着皇后。”
晏姝淡哂:“皇上还挺贴心。”
夜容煊面上青白交错,一言不发。
他现在就是个惊弓之鸟,既担心晏姝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打他扇他,又受够了不见天日的幽禁。
尤其每晚的梦魇总是折磨得痛不欲生,让他吃不下,睡不好,经常夜间被惊醒,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他甚至想当面问问晏姝,他到底有没有害过她?
可是他不敢。
这些日子一个人待在崇明殿,封后大典之后发生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如浮光掠影般闪过,他像是终于找到了晏姝报复他的原因——对,就是报复。
那样狠辣的,带着恨意的报复。
让他无法否认梦境里那一幕幕的真实性。
他怀疑晏姝也是做了同样的梦——对,就是梦境,一场看起来真实却分明是阴谋的梦境。
夜容煊每次从梦魇中醒来之后,总是忍不住想怒吼,梦境都是假的!
他根本没做过那些事情,凭什么要承受她的报复?
他为什么要为一件尚未发生的事情,承担不该承担的后果?
他根本什么都没做。
夜容煊越想脸色越是阴沉,可心底深处总有一种莫名的心虚浮现出来,像是在嘲讽着他的虚伪和怯懦。
御辇出宫,一路浩浩荡荡往护国公府而去。
夜容煊坐在御辇上,思前想后,忍不住想伸手过来握住晏姝的手:“皇后……”
晏姝视线微垂,目光如刀锋般落在他手上,顿时让夜容煊动作僵住。
浑身血液似是逆流一般,夜容煊身上发冷,面上却一阵阵发烫,又羞又怒,恨不得命人把晏姝这个嚣张的皇后当场诛杀才好。
“皇上还是安分一点比较好。”晏姝坐得端正挺直,声音跟她的坐姿一样孤傲淡漠,“今日是兄长大婚,我让皇上拖着病体出宫主婚,不代表皇上龙体已康愈。”
“你是在威胁朕?”夜容煊转头怒视着她,压低声音冷道,“晏凌风大婚,宾客众多,今日若当着众宾客的面发生一些不该发生的事,皇后觉得自己能应付吗?”
晏姝道:“皇上大可以试试。”
夜容煊咬牙忍了忍,缓声道:“朕这几天总是做噩梦。”
“梦见自己虚伪薄情,忘恩负义?”
“皇后。”夜容煊表情骤变,恼羞成怒伴随着几分恐惧,“那只是一个梦!”
抬着御辇的侍卫和左右前后随行内侍神色微凛,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没听见皇帝的震怒。
毕竟相比起他的歇斯底里,皇后陛下反应太过平静,甚至嗯了一声表示赞同他的话:“确实只是一个梦,所以皇上在心虚什么?恐慌什么?”
夜容煊脸色煞白,随即深深吸了一口气欧。
晏姝不想再跟他说话,身体斜斜靠向一侧,阖眼小憩。
夜容煊僵直着身体,眼角余光落在她脸上,深深后悔自己出宫之前没带一把匕首在身上,否则这会儿轻而易举就能要了她的命。
只要趁乱扔掉匕首,喊一句“捉刺客”,场面会瞬间混乱起来,谁会知道是他杀了皇后?
夜容煊攥紧手,眼神阴晴不定。
御辇于吉时之前抵达护国公府,所有前来祝贺的宾客齐齐跪迎帝后。
晏姝睁开眼,淡漠瞥了夜容煊一眼,声音平静:“本宫身边带了几个玄隐殿高手,皇上若想安然回到宫里,稍后最好别整幺蛾子,否则刺客不长眼,别怪本宫没事先提醒你。”
说完这句话,晏姝抬手搭着嬷嬷的手臂,率先走下御辇。
夜容煊脸色铁青,几乎忍不住想怒吼着质问她一句,到底谁是一国之君?
然而面对着四周侍立的侍卫和宫人,以前面前跪着的大臣宾客们,他硬生生压下怒火,僵硬开口:“平身。”
“谢皇上,谢皇后娘娘。”
乌泱泱的宾客站起身,躬身朝左右退去,让皇上和皇后先行。
晏姝跨进门槛,抬眸就看见了在几个嬷嬷侍女簇拥下匆匆行来的云氏。
对方脸色并不好看,大概是没料到皇帝和皇后会突然驾到,所以连迎驾都姗姗来迟。
吉时到
“臣妇云氏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云氏屈膝行礼,“臣妇照顾国公大人,迎驾来迟,还望皇上和皇后娘娘恕罪。”
“夫人不必多礼。”夜容煊下意识地开口,随即眉头一皱,“照顾国公大人?护国公怎么了?”
云氏眼眶发红:“护国公被武王打成重伤,至今昏迷不醒,臣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