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平静持续到十一月中旬。
被派出去查案的武王和南歌回来了。
无坚不摧的刀
他们回来的路上遭遇了许多阻拦。
今早进城之际,还遇到了以前常在一起喝酒的勋贵子弟,试图通过请安寒暄的方式从他嘴里套出话来。
然而武王是什么人?他的话有那么容易套?
武王端坐在马背上,冷冷一句说了一句:“本王公务在身,谁敢拦路,别怪本王手里的鞭子不长眼。”
几名勋贵公子被吓得连忙让开,不敢多言半句。
然后武王和南歌带着护卫队直奔皇宫而去。
科举舞弊的案子查起来其实不难。
因为读书之人向来团结,且嫉恶如仇,他们对舞弊一事义愤填膺,叠加十年寒窗一朝愿望落空的愤怒,乡试结束之后,他们一直集聚在桐城、夷州和宁州一带不愿离去。
事情闹大了,官府抓了不少人,但这并没能让学子们惧怕退缩。
而且晏姝在得到司徒离渊禀报的消息之后,就让容隐暗中派人去稳住了这些学子,使他们稍稍冷静。
当地官府衙门暗中也收到一些让他们不安的威胁警告,不敢对学子们下死手。
所以武王和南歌这一行进行得很顺利。
他们不仅查到了舞弊案牵扯到的官员名单和花钱弄虚作假的学子名单,还把那些有真才实学却没能正常参加乡试的学子都统计下来,并把他们安然带来了皇城。
身后那几辆马车上拉着的就是要告状的学子。
大殿之外,高亢绵长的传召声一声声响起。
武王和南歌带着随行的十六位学子走上大殿,叩拜皇后陛下,并呈上所有的名册和罪证,并禀道:“皇后陛下,臣等不辱使命,已查清桐城、夷州和宁州舞弊案的始末。”
话音落地,站在亲王之列的景王脚下一软,身体细不可察地晃了晃,脸色煞白。
桐城、夷州,宁州?
满朝文武亦是一惊,忍不住转头窃窃私语,舞弊之事竟发生在三个地方?
“安静。”晏姝冷冷开口,“舞弊一案事关重大,关乎天下学子的前程,也关乎朝廷的威信。为了防止有人从中作梗,本宫事先隐瞒了一些内情,只着武王和南歌细查。既然真相已经查明,就请武王细细禀来。”
大臣们很快安静下来,心头凛然不安。
皇后陛下如此深沉的心计,着实让人无法招架。
舞弊案发生之后,满朝文武之中有跟吏部尚书来往密切之官员并非没有任何动作,他们不想坐以待毙,不想被牵连其中,就只能主动出击。
可所有派出去的探子皆是一去不回头,让人越来越恐惧不安,冥冥之中好像有一只手不动声色地翻覆着风云,不但把所有查案的阻碍毫不留情地清除,更是稳稳地扶持着皇后在朝中的地位。
没有人可以逃出这次强大的手掌控制。
大臣们微微抬头,看向站在群臣最前列的那个身影。
身姿挺拔凛峭,犹如一座冷峻巍峨的山峰,神秘而充满未知的危险。
先帝钦封的摄政王,如今仿佛已成了皇后手里的一把刀。
锋利且无坚不摧的刀。
威严肃穆的大殿上,气氛压抑肃穆。
满朝文武沉默低着头,耳边是武王有条不紊的陈述,语调不疾不徐,条理极为清晰地把舞弊案牵扯之人陈述得清清楚楚。
“臣查到桐城、夷州和宁州同气连枝,皆收到布政使赵平昌指示,把那些不学无术但有钱能使鬼推磨的纨绔子弟塞进了乡试名单,顶替了原本有资格参加乡试的学子名额,使得民怨沸腾,天下学子纷纷抗议科考不公。”
“臣还查到,这个赵平昌跟鄢陵程家来往密切,这些年一直秘密为程家做事,此次舞弊的学子之中,有三人来自程家嫡系,两人来自程家旁支,还有三个是程家夫人的亲侄或堂侄。”
“舞弊案中牵扯到的所有官员,臣已命人控制起来,并把所有涉案的官员和涉及的受贿银两整理在册,请皇后陛下过目。”
晏姝目光微抬,看向武王身后跪着的十几个人,年纪最大的二十多岁,最小的看起来才十七八岁,个个面容憔悴而疲惫,看起来就是经历了一番不公,和长达两月有余的折腾,身心俱疲。
“名册都呈上来。”晏姝冷淡开口,目光却落在众位学子身上,“武王,你带来的这些人,就是在乡试中遭遇不公待遇的那一批学子?”
元宝低眉垂眼跑下丹陛,从武王手里接过名册,转身返回丹陛之上。
“回禀皇后陛下,这十六人只是遭遇不公待遇的其中一部分学子,他们有胆魄,敢于跟当地的官府做抗争,带头写状子,为其他学子出头,也愿意到皇后陛下面前为天下学子求一个公平。”
景王垂在身侧的双手攥得死紧,紧得几乎可以看到手背上凸起的青筋。
他转头看着武王身后那十几名学子,目光阴沉而愤怒,带着仇视意味。
元宝呈上名册,晏姝随手翻了翻,目光淡淡一扫就扫到了好几个姓程的名字。
殿上安静无声,气息压抑而令人不安。
仿佛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摄政王。”晏姝平静地开口。
摄政王躬身行礼:“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