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遥奇怪地抓了抓头发,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带着疑问整理好被褥,招呼已经洗漱过的青年一起睡下。
“来来,今天睡早一点,明日我还要快些下山去,免得舅舅和舅母担心。”
担心什么倒是其次,柳遥是根据之前的经验,知道这里每晚都会有阴兵路过。虽然不会伤人,但也难免有些恐怖。
按照柳遥的想法,只要他能完全睡熟了,就不会注意阴兵的到来,自然也就不会感觉到害怕了。
可惜没过多久,柳遥就发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还没等他彻底睡熟,门外便再次传来各种兵器碰撞的声音。
四周温度骤降,柳遥颤巍巍睁开眼,望向离自己有一段距离的被褥。
“你,你睡着了吗?”
“害怕?”殷月离转头问。
“没,”柳遥揪住被角,连忙否认,“都已经见过几次了,早就习惯了,有什么可……”
没等他说完,门外忽然传来嘭的一声巨响。因为有木桌挡着,房门并没有完全撞开,只是被推开了一道裂缝。
某种暗红的液体顺着房门的缝隙淌了进来,散发出阵阵腐烂的气息。
血,有血流进来了!
柳遥的眼睛一下子瞪圆,所有没说完的话都被噎在了喉咙里面。
嘭嘭嘭,又是一阵连续的撞门声响。
房门的缝隙逐渐变大,突然有什么人凑了过来,睁着血色的眼眸,一瞬不瞬注视着昏暗的室内。
无法形容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眼瞳死寂,皮肤皲裂,细细密密的深红血丝缠在眼白上面,忽的与柳遥四目相对。
柳遥吓得脸色发白,再也忍耐不住,直接扑到了青年的身边,两手紧紧抓住对方的衣袖。
“它是不是要闯进来了,我们用椅子挡一挡吧,或者从后面窗户逃出去,现在逃的话应该还来得及!”柳遥语无伦次。
柳遥忍不住心急,向屋里渗血水这种情况是之前从来都没有过的,眼下马上逃走确实还来得及。
只是逃走之后呢。
外面会不会有更多的阴兵,柳遥不清楚他们逃到什么地方去才算是真正安全的。
“没事,”殷月离起身拍了拍他,“它进不来。”
“真,真的?”
“是真的。”殷月离轻声道。
像是应和着对方的回答,外面的撞门声忽然烟消云散,连同地上的那一大滩鲜血。
仿佛之前种种都只是柳遥自己的错觉。
“它走了。”殷月离低头看了眼自己怀里的人。
少年双目紧闭,手里还死死攥着他的衣袖,好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动物。
“走了?”柳遥不敢相信。
“对,如果害怕,你可以睡在我这边。”殷月离语气平淡。
柳遥小心翼翼抬起头,确认外面那双眼睛的主人的确已经离开了,终于舒了口气。
“不用了,”柳遥脸颊发烫,连忙松手,“我其实也没那么害……”
「怕」字还没有说完,门外忽然传来嘭的一声响,柳遥想也不想便用力抱紧了身边人,回头却发现似乎是风吹动门板的声音。
柳遥面无表情,许久,终于放弃挣扎。
柳遥:“虽然我不害怕,但我想你应该是有一点害怕的,所以我还是陪你睡在这边吧。”
殷月离侧过身,在黑暗中轻轻弯起了唇角,“好。”
八爪鱼一样抱着对方睡了整夜,柳遥起来已经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了,第二天迅速收拾好东西,逃也似的离开了山上。
刚进到舅舅家的院子里,就瞧见舅母冯雯一脸意味深长地望着自己。
不等对方的调侃,柳遥强忍着脸红,先一步开口道:“我已经想好了,但到底不好自己去说。那个,舅母如果有空闲的话,能帮我去探一探他的口风吗?”
冯雯先是疑惑,随即听懂他话里的含义,顿时大喜过望。
“哎呦,你终于想通了。”
冯雯笑眯眯将柳遥拉到身前,拍了拍他的手背,“我早说了,这有什么可害羞的,舅母今天就帮你去问问,看他愿不愿意和你定亲。如果两头都同意的话,就先去里正那边过了明路,赶紧定下来,免得你阿爹又暗地里给你寻个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柳遥点点头,心跳加快了些。
虽然有些仓促,但眼下正是关键时候。
大概怕自己直接闹起来,阿爹此刻并不敢将收了梁木匠彩礼的事宣扬出去,只要能抢在阿爹前面,先一步将婚事落到实处,那无论对方有什么打算到最后也只能落空了。
就是私定终身的名声不大好听。
柳遥暗自忧心,也不知那人能不能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