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同去的仵作在梁木匠后颈上发现了黑色的印迹,那印迹纤细小巧,似乎是某个女子的掌印。
崔怜儿知道自家兄长胆子不大,不愿真的吓到他,便只拧了拧帕子,没有再继续往后说下去了。
“不过也算是好事,”沉默半晌,崔怜儿安慰道,“他之前一直因为礼银的事夹缠不清,如今倒是完全不用担心了。”
“还有里正的远房亲戚,那个叫刑魏的,听说前段时间犯了疯病,脖子差点摔断,估计也不能来找你的麻烦了。总之你就安安心心等着出嫁吧,不用再考虑其他了。”
柳遥愣愣点头。
的确,能妨碍到他婚事的人都已经不在了,可他为何还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
强烈的眩晕袭来,让柳遥忍不住晃了晃身子。
“大哥?”崔怜儿吓了一跳,上前将他扶住。
“没事,不提这些了,”柳遥笑了下,忽略刚才的不适,“早上茶坊那边给我送了好多糕点过来,有你最喜欢的糯米糕,味道不错,你也一起来尝尝吧。”
“好。”崔怜儿也不想继续这种吓人的话题,连忙点头。
院子不远处,寒风吹在脸上。
田钰沉默站在原地,脸色逐渐变得凝重。
他纠结了一个晚上,迟疑要不要把自己刚得知的真相告诉柳遥。
即便此事已经超出了他能承受的极限,田钰还是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好友跳进火坑。
可直接说的话……柳遥真的肯相信自己吗。
从两人昨日的相处来看,柳遥与那人明显十分亲密,视线总是追随着那人的身影,每当两人对视的时候,柳遥脸上总会先一步浮起薄红。
那样幸福又满足的表情,田钰只在之前出嫁的堂姐脸上瞧见过。
田钰双手攥在一起,感受着身周的寒风,深深叹了口气。
将妹妹送出门外,柳遥远远便瞧见田钰的身影,疑惑走了过来。
“这么冷的天气,怎么不进屋去,在外面做什么?”
田钰垂着头,几乎不敢直视柳遥关切的目光。
“是身子不舒服吗,”打从昨天就发觉对方状态有些不对,柳遥担心道,“还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不介意可以和我说一说吗,如果我能帮上忙的话……”
“我,”田钰咬了咬牙,终于下定决心,“我昨天去了里正那边一趟,听到些和你有关的事情。”
和自己有关?
柳遥满头雾水。
“是……”没等田钰把话说完,忽然有人走到柳遥身后,伸手揽住柳遥的肩膀。
“你们在聊什么?”
田钰呼吸一滞,顿时什么话都忘了。
“月离,”柳遥神色惊讶,“不是说要去城里办事,要到晚上才能回来吗?”
“已经办完了。”殷月离今日穿了件石青的袍子,更衬的肤色白皙,他帮柳遥理了理蹭乱的领口。
“抱歉,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谈话了?”
不同于昨天的冷淡,今日青年态度温和得甚至有些古怪,转头望向田钰时,眼里漫过鲜红的血色。
而柳遥依旧靠在他的身边,唇角带笑,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田钰呼吸凝固,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好半天才勉强挤出一个字来,“没。”
“就是,小柳儿马上就要成亲了,我这里有张平安符,是我前几日特意从庙里求来的,想送给他做贺礼。”
那是张折成三角形的平安符,夹在藕色的荷包里面,上面绣着两只喜鹊。
殷月离抬眸望了眼,神情并没有太多变化。
“谢谢,我会经常戴在身上的。”柳遥伸手接过。
“对不起。”田钰小声道,再也支撑不住,转身快步离开。
柳遥看了看荷包,又看了看田钰落荒而逃的背影,心底莫名其妙。
所以这人纠结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来给自己送张平安符的?
由于殷月离提前回来了,柳遥改完嫁衣之后,干脆陪他去了趟庄园,帮忙打理婚礼要用的东西。
当然,说帮忙其实也不准确,庄园里仆役众多,柳遥充其量只是开口指挥一下,剩下的自然会有人帮他布置妥当。
等将外间和内堂都简单收拾出来之后,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柳遥休息片刻,拿了东西准备回舅舅家里。
“要走了吗?”殷月离坐在刚理好的床铺上面,抬手将他拉住。
烛火摇曳,为房间蒙了层明灭不定的暖光,墙角香炉安静燃烧,氤氲出淡淡的烟气。
不浓,似乎是檀香。
“嗯,再晚就不好回去了。”布置好的卧房内一眼望去皆是喜庆的大红色,柳遥不知想到了什么,莫名有些脸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