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知府被属下从睡梦中唤醒,听闻有贵客,不敢让贵客多等,急匆匆换了衣服便出来,因此身上的衣服有些乱。
只是如今无人在意他的穿着是否妥当。
除晏家兄弟二人外,聂景宏也在场。他本不必一起过来,但他总觉得王府的令牌没有世子本人亲临有用,于是跟着过来了。
四人一同坐在堂中,赵知府亲自倒了茶。
“半夜未归,也没有任何消息。”知府沉吟片刻,问道:“敢问几位,要找的小兄弟可有什么仇家?”
“宛儿性情温厚,怎么会有仇家。”不等其余二人开口,晏清河便抢先答道,言语中带着几分不快。
他和晏时和虽然没有聂王府世子的身份那么高贵,但也是京中宴相的儿子,赵知府一个都不敢得罪,当即擦着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直言自己唐突了。
“无妨。”
晏时和和气道:“这么晚了还过来打扰赵大人休息,本就是我们不对,只是我那小师弟年纪尚轻,在杭州又是人生地不熟,我们实在担心……”
“宴公子哪里的话,人在杭州丢了,便有我杭州府一份责任。本官这就吩咐下去,让当差的衙役都去找找,还请宴公子详细说说走失的那位小兄弟有什么特征。”
“我这里有他的画像。”
晏时和垂眸,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竹筒,打开以后从里面倒出一张画卷。
这……
什么师弟还要随身带着画像。
赵知府心里虽有些嘀咕,面上倒是没有显露,招来当差的衙役过来看画像。
他自己也跟着看了一眼,赞道:“这位小兄弟当真是一表人才。”
夜间出逃
冬日里难寻几片绿叶,院里的花草树木全都光秃秃的,陆宛扯了一把喂马的草料拿来喂兔子,大白咬了一口干草,嘴巴蠕动两下,又给吐了出来。
陆宛不死心,重新抓起一根干草棍,在大白鼻子上戳了两下。
大白后腿一蹬,躲得远远的。
马厩里的马打了个响鼻,嘴里嚼着干草,发出沙沙的声音。
陆宛正要起身将自己扯出来的干草放回去,耳边忽然响起一阵清脆的铃铛声,肖珍腰间系着一条红穗,上面绑了两枚金铃,红穗随着她的走动摇摆,铃铛碰撞发出脆响。
她打开手里的纸包,弯腰凑到陆宛面前,“公子,用这个吧。”
被她捧在手里的是几枚墨绿色的饼子,散发着草叶的味道,估计是用青草压制而成。
陆宛站起身,接过草饼道谢。
他被困在这处别院七日有余,自武林大会开始后江雪澜和楚寻真便没了踪影,平日里能见到的人除了护卫和丫鬟便是肖珍。
肖珍的嘴极严,陆宛从她口中什么也问不出来,便逐渐放弃了从她这里套话的念想。
他把零散的干草洒进马厩的石槽里,盯着低头吃草的马看了一会儿,忽然道:“这几日,我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肖珍无言,抬头望了眼不远处的屋檐。
“陆公子,”她的嘴唇分明没有动,陆宛却听到了她的声音,瓮声瓮气的,像是闷在肚子里:“今夜子时后,在房中等我。”
自武林大会前一夜之后,陆宛再没有见到过江雪澜,与他一同消失不见的还有楚寻真。
院子里倒还是那些面孔,除去肖珍以外,陆宛全都叫不出姓名。
他本以为门外的守卫撤去了,不料那一日他尝试着出门走动,刚走出拱门,便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黑衣人,语气幽幽,问他有何吩咐。
这人出现的悄无声息,一看便知是训练有素的影卫,负责看管他的。
这处院子十分安静,想来距离城中应当有些距离,陆宛出不去,也没人为他传递消息,实在不知道外面如今是什么样子了。
武林大会集齐了天下精英,各门派的佼佼者都在,江雪澜虽恢复了武功,可也实打实的中过毒,即便恢复得再好,终究是回不到全盛时期。
更何况,就算他没有中过毒,身上没有伤,也不是那么多人的对手。
那日在房中见的最后一面,他见陆宛落了泪,便对着陆宛保证,武林大会上,他绝不会杀人。
陆宛不信他。
他被江雪澜骗过很多次,再也没办法相信他了。
夜深。
一道纤细的黑影举着一根蜡烛出现在陆宛房门外,昏暗的烛火将人影映在窗纸上,陆宛刚要去开门,却发现门外的影子变成了两个。
他在房中停下脚步,听到门外有细微的交谈声。
也不知肖珍说了什么,另一道影子在原地晃了晃,无声且迅速地跃走了。
这几日天晴,无雪的时候,月色总是格外皎洁。
肖珍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另一只手拿着蜡烛进门,她脸上未施粉黛,瞧着十分素雅。
见房中燃着灯,于是将自己手里的蜡烛熄灭了,回身关好房门。
“陆公子,白日里你说心神不宁,晚上睡不好觉,我来给你送一碗安神的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