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定开生门后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离开了副本世界， 傅醒不存在躲在哪个犄角旮旯直到现在的现身的可能……那他就是出去后又进来了。
进来干什么？
姜曜正在思索，傅醒在边牧和多比的开路下已经来到她的面前， 深沉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换个安静的地方谈谈吧。”
姜曜抬眸迎上他的视线， 考虑一秒后点点头， “行吧。”
安抚好炸毛的狗子们让它们自己放心玩耍， 姜曜找了家咖啡馆，请傅醒喝这幻象世界最优秀咖啡师磨的咖啡。
等傅醒点好，她对既充当店员又充当老板的咖啡师点了一个巨杯水果沙冰。
这个幻象世界没被设定身份，咖啡师拥有个人的全部记忆，闻言小声反抗：“我这个小店主打咖啡，普通西点也能做，可从来没卖过沙冰，也没有刨冰机啊。”
他想说你既然想吃沙冰，那就出门左拐去冷饮店嘛，冷饮店不也有速溶咖啡可以给另个人喝喝的嘛，何苦来为难他。
姜曜慢条斯理把手放在桌面上，身体前倾冲他微微一笑。
“我是在待客，那肯定要拿出能上台面的东西呀。”
自己的手艺被肯定，咖啡师心里好受了点，小心翼翼继续道：“那沙冰……”
“不冲突的呀。”姜曜单手托腮，脑袋一歪，“你可以自己去买，也可以让人去买的嘛。”
咖啡师：“……”
妈的，那你就不能点个外卖吗，这里的外卖系统不也造起来了，完全够你用的啊！
气氛一时冷凝，傅醒开口：“天热，沙冰送过来可能会化，我们可以直接去冷饮店，我不介意。”
“不行。”姜曜一口拒绝，“我就得让你喝上这里的咖啡。”
傅醒：“我其实并不喜欢咖啡。”
他只爱喝茶，咖啡这种气味霸道的东西，他实在是欣赏不来。
姜曜回头看了他一眼，呲牙：“哦，可我要请你喝咖啡，跟你喜不喜欢喝没有关系。”
傅醒：“……”
咖啡师：“……”
人家明摆着不讲道理，他们又能怎么样呢。
咖啡师忍了忍，点头应了，赶紧下去安排。
咖啡师离开后，整个咖啡馆瞬间变得寂静，虽在闹市，却如同被外面的景象隔离了。
绿树红丝带都被挡在薄薄的一面玻璃外，室内远离令人发烫的阳光，呈现出冰冷的黑灰色调。
姜曜视线抽回，落在傅醒身上。
“说吧，让你不惜冒着出不去风险进来找我，到底想要知道什么？”
挑战本里的任何东西都带不走，可想而知傅醒再次进本，就是为了解惑。
傅醒坐得极为端正的身姿动了，提出自己的来意：“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做到，所以我希望你能跟我出去。”
姜曜愣了愣，没想明白他这上下半句有什么关联。
她又想了想，自觉琢磨出傅醒的来意，道：“因为我留在这个副本里，在我死亡之前这个副本就不会关闭，不但要占走一个副本位，还会卡关让你们无法冲刺可可能存在的最后一个本？”
这话把傅醒都说愣了，他还没想到过这种情况，沉默一秒后道：“不是因为这个。”
那姜曜就更疑惑了。
她倒也不怀疑傅醒撒谎，毕竟傅醒就是学坏了会撒谎了，也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欺骗她。
“那你为什么进来，难道是因为我不在，你们又觉得太寂寞了不好玩，想让我再折磨折磨你们？”
“还是你们觉得还是应该物尽其用，想我在挑战本中发挥更大的作用？”
“要是后者……”姜曜笑起来，“那你就想多了，我在这个本放这些人一马是为了和你达成交换条件，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想把他们弄死。”
一堆并不比她高尚的垃圾，处理掉更让人开心。
姜曜的猜测都很负面，但就算她再负面一些，傅醒也不能责怪她的思想过于阴暗。
任谁经历过那样的事情，还能正直阳光呢，易地而处，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虽然同样是屡遭背叛，被自己保护的人伤害，但傅醒知道他和姜曜的情况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救人是为了坚守心中的道德与良知，归根结底还是满足自己，而且他对背叛自己的人投入的感情不多，受到的伤害自然也不深，而姜曜不同，与她年龄尚小也有关系，她的付出几乎不带任何利己的目的性，并且对很多成人世界常识性的潜规则一无所知，甚至还抱有不相符的信念感。
就比如她对同一辆列车进来的同胞抱有灾难面前就得众志成城互相帮助的信念，对明摆着要占自己便宜但又真真实实帮到了自己的人抱有我用真心和不计较能够换到对方真心的信念，对处处拖后腿自私自利个性暴露无遗的哥哥抱有没关系他可以没有用处只要我努力奋斗就可以的信念。
所以在面临同胞相互踩踏，陈慧无动于衷，哥哥过河拆桥，她的信念一次次崩塌，自然难以承受。
傅醒没有任何可以靠自己安抚姜曜的信心，就像现在，哪怕他在来之前已经打过无数遍腹稿，可坐在姜曜面前，他的嘴巴就怎么都张不开了。
他可以轻描淡写地说“姜曜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那件事不怪你是姜明该死”、“你不应该为了那样的人放弃自己”等等诸如之类的话，但这些话有用吗？
没用。
他可以判断姜曜做的没错，却不能抚平姜曜做出这个“正确”的决定背后自我割裂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