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谭若水长长松了一口气,退开两步。“还头疼吗?”
明玄摇了摇头:“多谢。”
“公子不用谢我,”谭若水收拾东西,道:“谢广平王一人就够了。”
她背上药箱,跨出门槛,慕千山正倚在廊下,抱着臂,眺望庭院雪景。
庭院中多了个雪人,是身穿红衣的童子百无聊赖堆的。听到吱呀一声,谭若水从房门出来,立刻唤了声:“师父。”
“你这徒弟倒是颇为活泼。”慕千山睫毛低垂,哼笑一声。
语气中却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她没爹没娘,广平王还是稍微包容包容吧。”谭若水站在他身侧,道:“我五年之前去京郊长安寺,她是我在门口捡到的。命也硬,冻了一晚上都没有死。”
“她叫什么?”慕千山眉毛微挑,随口问。
谭若水微微一笑。“明瑛。”
慕千山眉心微蹙,听出了这个名字中隐含的意思。
谭若水抬眸望向天空,出神道:“命硬咯。”
“毕竟能从五年之前活下来。”
慕千山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因为他也记得很清楚。那是整个大晋几乎最为内外交困的时候。
——五年之前,英王谋反,京城大乱,关外二族也趁虚而入。也是在那时,他才找到机会离了京城,像他的祖辈那样冲上战场。当时的京城,就连丰乐帝都自顾不暇,何况城中百姓。这小姑娘,恐怕就是因为父母养不活,才被人丢到寺庙外头的。
所幸,她被谭若水捡到了。
檐角风铃微动。谭若水从出神中恢复过来,从袖中掏出一张纸递给慕千山,道:“这是药方,一会照着药方抓药煎服,吃半个月,我再到你府上给公子诊治。”
慕千山谢过她,送走了谭若水,叫管家按着药方抓药来。自己兀自在外头吹了一会冷风,轻手轻脚地转进了屋。
屋内光线昏暗,谭若水走之前点了一炉安神香,错金博山炉缓缓流泻下白色的烟流,满室内香气沉沉,被炉火熏得十分温暖。
隔着帘子,可以看到床头倚着一道人影。
慕千山坐在床沿,他撩开垂地的复帐,四方帐帘围出一片安闲静谧的空间。明玄眼睫低垂,眸光安静,正出神地看着他。
——他似乎在想事情。
慕千山低头瞧着,鬼使神差般,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上他的面庞,用唇角在他额头上贴了贴。
温暖的触感自额心传来,带着几分不自觉的小心翼翼。明玄眼眸微微眯起,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慕千山……”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从外敲响。
管家隔着一层门板,道:“王爷,药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