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舟说这番话时,神色是一种不卑不亢的平静,说完微微低下了头。
但那平静神色看在萧铮眼里,是一种似笑非笑,别有娇羞之态。
、献舞
不知不觉, 萧铮的眉蹙了起来。
他是希望她能远离纷争,能过得好,可是现在, 她看起来很满意,他又不满意了。
不管是她那妇人的装束和盘发还是如鱼得水,游刃有余的态度都看起来那么刺眼。
萧铮发现自己的内心似乎变得阴暗。
他放下杯子, 对萧锐道:“美酒佳肴, 无佐宴之娱兴, 甚是可惜,不如云舟献上魏舞一支吧。”
云舟暗自吸气,垂下眼帘, 回道:“魏国皇室公主不事舞乐, 云舟愚笨, 并不善舞,请渤阳王见谅。”
萧锐听了, 怕萧铮不悦,责怪云舟, 忙出来打圆场:“兄长, 从未听说过大魏公主在宴饮上跳过舞, 想是与我们北燕风俗不同。”
萧铮打断了萧锐, 对他笑道:“你第一次来魏都, 知道的自然只有皮毛, 我在这里做了多年世子, 知道魏宫帝女们所谓不事舞乐不过是不在宴会上给外人表演, 但是私下在闺中, 姊妹玩乐, 或者娱亲, 善舞者众,是不是暮云舟?若不善舞,会些别的也可。”
言毕,萧铮眉毛一挑,带有些挑衅的意思看向云舟。
云舟不明白,萧铮此刻为什么要刁难她,明明一切都是他的安排,而她再顺服不过了,为什么他又一副不满意的样子。
难道他那将她当物件的,铁石般的心,竟然还能被她刚才的言行刺到吗?
但萧铮现在显然是想让她抗拒,若她执意忤逆,还不知道后面有什么在等着她。
“那,云舟就献丑了。”她的语气平静无波。
这回连萧锐也好奇起来,他向一旁的仆人招手,一旁的仆人过来,萧锐吩咐道:“去,把琴师叫来。”
仆人退去,不一会,琴师抱琴匆匆赶来,在亭子的帘外坐了。
云舟侧眸向琴师道:“福康舞。”
福康舞是大魏宫廷宴席最常演之舞,有祈祷福寿安康的吉祥之意,且此舞本是群舞,较为简单,最适宜云舟此刻敷衍萧铮。
琴师双手抚琴,乐声起。
云舟随着乐声展臂,纤纤玉指捏起,形如兰花。
她一身艳色广袖和裙据随着动作飘舞翻飞,旋转之间,动作若流雪回风,身型如蝴蝶颤翼。
萧锐看得呆住,嘴张开来一时都忘了闭上。
萧铮倒是看起来依然是寻常面色,并不如萧锐那般面露赞叹之色,仿佛面前跳舞的不过是个寻常舞女。
然而他手上一杯酒,端至唇畔,始终没有喝。
福康曲一曲终了,云舟以袖遮面,缓退两步,露出一半面目,垂眸定住。
舞毕。
萧锐缓过神,噼里啪啦鼓起掌来:“洛神转世不过如此,若在北燕,旎旎凭借此舞可名冠天下啊!”
云舟略施一礼:“殿下谬赞。”
萧锐看向萧铮:“兄长觉得如何?”
萧铮手中那杯迟滞多时的酒,在萧锐问话时,终于喝了下去。
酒杯不轻不重咚的一下落在案上,萧铮开口道:
“如此舞技,隐于王府中可惜了,宫中即将举行登基大典,设盛大夜宴,到时你来献舞,便可一舞动都城。”
萧铮说完,起了身,也不看云舟此刻是什么脸色,对萧锐道:“酒也喝了,舞也看了,你歇着吧,我还有事这就回宫去了。”
萧锐恭送萧铮离府,回来找到云舟:“兄长让你去献舞,你若不想去,我去帮你说说?”
云舟虽然来岷山王府不算久,但知道萧锐心机不深,为人简单,又每日与她一同用膳,与她讲些自己的琐事,云舟遂知道,萧锐与萧铮虽然兄弟感情很好,但萧锐对萧铮很是敬慕,甚至有点畏惧,萧铮说一他绝不敢说二的。
真让他去说,恐怕萧锐其实要愁的一晚上睡不着觉。
况且云舟在萧铮的眼中看到不明的怒火,她隐隐约约觉得,她是逃不掉的了……
果然,不久就有人在暮色将至时造访了岷山王府。
来客是替渤阳王传旨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薛采仪薛尚宫。
薛尚宫再次见到云舟,觉得人这一生比那说书人的故事还要难以预料些,她传口谕道:
“渤阳王有旨,登基大典献舞,不容有失,暮云舟即刻入宫准备献舞事宜。”
云舟看见薛尚宫的那一瞬间,就已经猜到她的来意了,她只觉得非常疲惫。
“你还是后悔了,不愿意放过我。”云舟看着薛尚宫,是在向薛尚宫所代表的那个人说话。
薛采仪自然无法代萧铮去回应云舟,她只是轻声劝道:“公主,看开些吧,如今这万里河山切切实实都已经在殿下股掌之间了,何况您一个小小的女子呢。”
薛尚宫说完,见云舟不语,又道:“本来,应该替殿下出宫传旨的是徐勿,因是来接您,殿下特意吩咐我来,马车已经候在外头了,现在就出发吧。”
回宫的马车上,薛尚宫见云舟神情郁闷,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