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深秋,草木凋零,万象山中一片萧瑟,但其春夏之时,定是满山清脆,百花拥簇。
呜呜—
顺着那若有若无的笛音,两人行至一处河畔,再见那位万象山人。
王牧之盘膝河畔大石上,轻吹长笛,笛音悠扬,绕山而鸣,在其中,杨狱听到了淡淡的惆怅。
余景默默转身,将地方空出来。
“老夫人,不是等闲之辈。”
长笛落下,王牧之开口了:“小恩小惠掺杂着人情,就将危机消弭于无形了,再想做些什么,就很难了。”
杨狱在河对岸寻了块卧牛石坐:“何以见得?”
“其实,宴会之前的六天,林启天、魏正先都在等你上门,大抵也是想见你心意。”
王牧之把玩着长笛:“因此,六天里,王府数次邀请,他们推辞不去,你应下了,则全都去了。”
“依着你的说法,是我错过了良机?”
杨狱转动着手中的觉闻珠,似不以为意。
“你不信?”
王牧之反问。
“我该信?”
杨狱冷笑:“魏正先为了天狼关数十万军民,甚至甘愿被萧战压制多年,林启天从来低调,深居浅出。
这样的人,会押宝我这样一个毫无根基的后辈?”
“你高看了他们,也看低了自己。”
王牧之以长笛拍打手心,意味深长的看了杨狱一眼:“你击杀张灵峰所用之神通,瞒得过天下人,也瞒不过魏正先、林启天……”
撼地神通……
杨狱眉头微拧。
“你到底没有从军过,不会明白那个名字在军方有何等样的份量。”
王牧之说着,话锋一转:“此宴之后,你是否觉得王府的态度过分友善?老妇人高明之处,在于她看透了你。”
杨狱挑眉,不置可否。
“你有任侠气,讲究个恩仇必报,这是你的长处,却也是你最大的弱点之所在。
一如此时,射日神弓都借着由头送你,有此香火情在,以你的脾性,只怕再不肯欺负这家孤儿寡母。”
听着王牧之的话,杨狱眉头反而舒展:“不错。”
“老夫人执掌大权多年,心思敏锐,看透了你的脾性,以情谊动之,但她的目光,终究短浅!”
“今时今日的龙渊,今时今日之天下,庸人,根本连故步自封的资格都没有。”
“龙渊,百战之地也!”
话至此处,王牧之叹了口气:“或许,她不是看不透,而是舍不得,舍不得将这份大好基业拱手让人……”
“让?”
杨狱哑然。
所过之处,人人叹服,虎躯一震,无不纳头就拜,尽献家财祖业于人,这样的故事,只存在于说书人的口中。
一道三州之地,人口亿万的成王地,凭什么让?
“可惜……”
“不可惜!”
杨狱抬手,打断了王牧之的话。
后者抬眸。
四目相对,王牧之就感受到了来自对面,浓烈至极的意志。
“我想要的,自有掌中弓刀可取,无需霸凌老弱,也……”
“不需要任何人让!”
强大神通,逆知未来!
……
东越道,地处大明极东,比邻无尽汪洋,是诸水交汇之地,亦是万山绵密之地。
东越道,海州,十万群山。
山中有河,似玉带,缠绕群山。
山水之间,一座座千仞之山拔地而起,高插云霄,自高处望,几如一片绵延数千里的剑林。
时至正午,群山间雾气未散,更有滚滚浓烟冲霄,好似狼烟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