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又是如何成为城隍?”
杨狱来了兴趣。
“我的地宫,之所以建在龙渊道这么偏僻荒凉的地方,就是因为,我早在那之前,就得到了这城隍牌位……”
“张元烛杀了我,却也成全了我,彻底炼化城隍牌位,谁料,就在我大功告成之时,陵寝中来了个牛鼻子老道……”
说到此处,陈玄英神色难看起来:“他撞破了我行藏,先是惊讶,旋即摇头,说什么我有才无德,不堪为城隍,以此铜镜,镇压了我数百年,数百年!”
“数百年!”
看了一眼铜镜中状若癫狂的陈玄英,杨狱心中微动,知晓他所说的老道,应该就是三笑散人。
只是……
“那老道可有什么话留下?”
铜镜中,陈玄英如若疯癫,再无什么气质可言,一通宣泄之后,方才冷笑回答:“那道貌岸然的老杂毛,说什么天变将至,筹谋大事,无暇杀我。
却不知,城隍牌位非道果,乃是‘天书’录名,神庭分化而出,他纵然武功再高,没有神通,怎么杀的了我……”
“筹谋大事?”
没有理会陈玄英怨妇也似的嘶吼,杨狱若有所思,这时,昏厥的鬼婴方才醒转。
“我,你,你……”
似是察觉到了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这鬼婴的眼神赤红中带着震怖,终于认识到了什么。
暴戾的性子再也不见,战战兢兢,小脸上挤出难看的笑容,讨好着眼前这位所有鬼类恐怖的梦魇。
传说之中,眼前这位,可是以‘吃鬼’为生的……
若不是还被死死掐着后颈,他恨不得跪了:“魁星爷爷,您想知道什么,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呵呵—”铜镜中,陈玄英嗤笑一声,闭上眼,懒得看这前倨后恭的无耻小鬼。
神……
彻底压服了手中的两件怪胎,杨狱突然对三笑散人潮汐论中提及到的‘仙神不足拜,其也不过是强大的‘人’有了更深的感悟。
力量的蜕变,再有些时候,与心性、精神毫无关系。
这世上或许有捉星逐月的神,但更多的,或许还是被三笑散人镇压,连聂文洞都吃不住的‘陈玄英’们。
心念转动,杨狱问道:“你是认识奇峰天比高上那四个妖人吧?”
这鬼婴魔性天生,凶残狡诈,被擒之后几乎默不作声,突然开口,绝非无因。
“……是。”
鬼婴有些打颤,魂灵被撕扯掉一块的剧痛彻底吓住了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杨狱的脸色,战战兢兢的回答:“小的有眼无珠,不知魁星爷爷当面,之前,之前却是想骗爷爷去‘天比高’……”
送死两个字,他是怎么都不敢说出口。
杨狱自然听得出,只是有些好奇,这鬼婴连邋遢道人都不惧,怎么提起‘天比高’会有些忌惮的味道。
风雷雨电四人纵是身怀神通,但比起那位道门不世出的大宗师,还是要差了太远太远了。
有了疑惑,也就随口问出。
鬼婴有些犹豫,还是回答了:“血魔,血魔就在天比高,他要在那里举行‘升仙会’,想要降临到外界去……”
“血魔?!”
……
……
安定道,洞州之西,有着一片绵延数千里的山脉,其中山峰如林,不乏奇峰异石。
而在群山之间,有着一峰极为吐出,其大小在群山之中不过中等,却笔直如剑,直插入云霄之中。
自远处看,好似云海都在它的半山腰,故而得名‘天比高’。
呜呜—悠扬的笛声飘荡在云海之中,远远飘荡。
高足三千丈的崖边,王牧之盘膝而坐,轻吹长笛,寒风凌厉,吹起青衫猎猎。
“张真人天纵神人,实乃道门不世出的天骄,与他相比,风豪差了良多。
故而,才会有,张真人在其背后衣衫上落下‘龙形大草’也浑然不知的事情在……”
某一瞬间,王牧之按住长笛,淡淡开声:“但你不是张真人,我也不是风豪!”
“呵—”随其声音飘荡,本无一物的风中,竟有一人从无到有的浮现出来。
那是一身着血袍,腰挎长剑,手拿毛笔,眉间点有朱砂的邪异青年。
“张邋遢,确实非常人。”
血衣青年丢掉毛笔,笑容阴冷且怪异:“你似乎对他颇为推崇……”
十都仙,血魔安先生!
血衣青年立于风中,则风都似不再那么凌冽,崖边一时静的只有两人的说话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