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着青衫,身量挺拔,虽年老,却没有丝毫暮气,反而,有种朝阳初升的蓬勃。
中年人静立许久,待他搁笔,方才道:“青州林家的人,被廷尉带走了,徐文纪亲临‘来运客栈’……”
“徐文纪还是有些手段的,林家那些蠢材,自然斗他不过,算不得什么稀奇事……”
老者目光不离自己的化作,随口应了一句:“继续盯着徐文纪,但也不要靠近,他要做什么,也不要阻拦,只来通报即可。”
中年人疑惑不解,却也不敢询问,躬身退下。
“薛兄,你似乎并不擅长炼丹……”
一身形消瘦的老者自屏风后转出,打量着面前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看来,你是要送这迂腐不化的老家伙去死啊……”
“不过一面圆光镜,怎么劳赵兄亲自送来?齐长法出京,天工院,可是以你为首。”
随手接过赵长文递来的‘圆光镜’,薛地龙有些诧异。
“没了齐院长的‘神工’道果,院内也没什么事好做,静极思动,就来瞧瞧……”
见他不想回答,赵长文也就转过话题:“薛兄要这圆光镜,是要与谁人联系?”
薛地龙微笑:“锦绣山河榜,赵兄看过没有?”
“略有偏颇,至少,薛兄的排名低了,而铁横流,不该在山河榜……”
赵长文答了一句,好奇不小:“莫非,你拿这圆光镜,是要联系某人?”
“青州之地,出了只雏鹰,让薛某居然有些始料不及……”
把玩着圆光镜,薛地龙也不隐瞒:“熬鹰这活,毕竟是越小越好,真等他羽翼丰满了,只怕还有些不好收拾……”
“雏鹰?山河榜上有名的人物,也就在你眼中还是雏鹰了……”
赵长文哑然失笑。
他摇头欲要告辞,但想了想,还是多问了一句:“如果,徐文纪渡过此关,你当如何?”
“渡过此关……”
薛地龙攥住圆光镜,眼底泛起幽光:“听说,西北道几近沦陷,陛下几度想御驾亲征,薛某无奈,也只得随他去了……”
山川锦绣,社稷山河!
……
……
巍峨皇城之中,那戒备森严的道观之前,两厂八虎刘京垂手而立。
他本是来送锦绣山河榜的,可听着关内传来的声音,却几乎呆住了。
御驾亲征……
听到这四个字,刘京的心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当今疯了!
万龙城,地处极南,与南海之间,仅隔了一个岭南道,可与西北道之间,可还有定安道、麟龙道,以及大半个万龙道。
两者之间的距离,虽不如龙渊道更远,可相距也是极远,遣高手轻车快马急行军都要五年之久。
遑论大军开拔?
这其中的危险,太大了。
“陛下……”
刘京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何至于此啊?不过区区一老儒,您若深恨之,臣下这便去提他头来!”
他心中有些发狠。
在他看来,若非是徐文纪归来之后诸般动作,陛下断不会有中断静修,御驾亲征的想法。
“区区老儒,何能逼迫寡人?即便他能号召士林,说服诸公,又算得什么?”
道观中的声音平静,却又不容抗拒:“数十年里,寡人通读道藏,外炼还丹,内炼纯阳,合以双修之法,几将静修做到了极致。
静极思动,也是时候出去走走了……”
“陛下……”
刘京面色发紧,欲劝,却又不敢,只得闷闷的应下:“那徐文纪……”
他,百思不得其解,实在猜不到这位为何突然生出御驾亲征的念头,更不知该如何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赐‘还丹’三枚,着他府中静养,告诫你麾下的爪牙,不得损他半分,他要重整清流,也随他去。”
道观中,传出声音,带着警告。
“是……”
刘京躬身,心中喟叹。
于他看来,陛下对于徐文纪的恩宠实不在当朝首辅之下,奈何,这老家伙太也古板,非要当皇家的主。
观中这位,可是自比帝君的主,登基以来,从来是乾纲独断,却哪里会允许有人冲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