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桀讪讪的放下手,却也叹息:“梵如一非等闲之辈,除却赵王爷之外,当世几无人可阻,师兄即便突破了那道门槛,也是胜不过的。
而且,水云关破了多日,或许异族已然入关了……”
王牧之轻挽袖口,不发一言,只是看着他。
看着长街之上剧烈燃烧,又被很快镇压下去的铁血之火,徐文纪沉默了一瞬,开口:“若力不可及,救民,不救君……”
……
……
乾亨,二十九年夏,西府赵王张玄霸,陨于塞外雪原。
同月,大离永恒天轮寺,佛首梵如一攻克水云关,慑服龙渊三杰之一林启天。
金帐王庭右汗王‘来都’领麾下三大旗主入关云州。
是日,八千老卒南来,于龙渊城外,鏖战梵如一。
乾亨帝,逃。
谁人在天,哪个在地?
……
……
呼呼—
苍鹰振翅,划过夜空。
星空之下,雪原渐远,坐落于山川之间的高大城关,于此处望去,也十分之渺小。
杨狱垂眸俯瞰,他的目力很好。
一眼就可见城关内外,风君子率领的诸多白州精骑在躬身相送,甚至还能看到角落处收拾了细软,准备离开的于道人、苦尼、齐长法、林安两兄弟。
“那风君子,对咱们戒备很深……”
初掌真罡的秦姒,主动要求撑开真罡抵御剧烈呼啸的气流,这也是武道修行。
她的身后,白犬战战兢兢,死死盯着那尊七孔流血的尸身,浑身的汗毛炸起。
大宗师级武者,已可身死而不坏,长存多年,遑论这位了。
其气势之沉重,一度让白犬、苍鹰都不敢靠近,即便在杨狱的训斥下靠近,也丝毫无法平静。
白犬只是炸毛,而苍鹰则发狂也似狂飙,半个时辰就飙了将近一千二百里地……
“不然呢?欢天喜地的纳头便拜,将身家性命,妻儿老小,关卡领地双手奉上?”
杨狱并不奇怪:“咱又没有王霸之气……”
“是霸王之气吧?”
请挽鬓角,秦姒微微摇头:“其人看似机敏智慧,却不知独关难守的道理,赵王爷在时,天狼已然蠢蠢欲动,他老人家不在了,凭他,怎么守得住此关?”
“他不是不懂,而是不愿罢了。”
收回目光,杨狱心中明镜也似。
任何事,都有利弊。
他肃清西北道内绝大多数的大小士族,清缴出了足够西北道全境百姓数年用度的钱粮,诸般大小事,也无乡绅的掣肘。
同样,也得罪了天下的士族。
风君子纵然有心投靠,其家族也绝不会同意,而对于杨狱而言,他持戒‘不法’,由己到外。
他自己都严守此法,自不会对他法外开恩。
是以,此次回返,两人默契的略过了此事不谈,风君子是不知如何开口,而杨狱,则懒得理会。
他本也无心拉拢士族,身怀通幽,手握生死簿,他根本不需要从士族中挑选人才。
杨狱并未直言,但秦姒心思聪慧,已然猜出他话中的意思,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是轻声叹了口气:“赵王爷乃是大明擎天之梁柱,他这一去,真不知这天下,会乱成何等模样……”
杨狱默然。
亲历了这一战,他才真切体会到张玄霸的无上威慑,或许数十年他不曾出关,却也压着整座天下。
他一人之力,或许受不住大明十道诸州,可却足可震杀任何敢于犯边、称王者。
无论是黑山老妖,还是大离梵如一。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了谈兴,沉默良久之后,杨狱取出了张玄霸最后交予自己的帛书。
一册帛书,浅浅十页,却是这位当世第一人对于武道的梳理,自换血起,直至人仙。
由浅到深,极为详尽,甚至包括了如何避免初次换血时气血躁动,以及初学者,需要注意的种种事项。
默默的翻阅着,杨狱印证自身,心中若有所思。
因是初稿,这本帛书上带有极为鲜明的个人特征,张玄霸,是以剖析他自身的优劣。
“……一十三次换血,前人已然道尽,虽非最优,却最为平和,适合大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