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甄甫欲提裙摆踏上台阶,余光却停在不远处那层帘子上,美眸流转间,不知想到了什么,手中的帕子都被攥烂了。
她唤来店小二,问道,“可知帘子拉上的那间雅座内坐的是何人?”
那小二随着她的视线望去,朗朗开口,“那间奴记得,乃是一美人开的。”
“什么样的美人?”她问。
“着碧裙,戴幕篱薄纱,没看清脸,但身姿婀娜,尤为瞩目。”
脑海中倏然闪过一张脸,昨夜裴琳琅生辰宴上,有一女子美不可言,一袭白衣,却也掩盖不住那身媚骨。
身姿纤细妖娆,蛮腰羸弱,一举一动皆万般风情。
她昨夜忍不住看了好几眼,故而记得尤其清楚,那女子是跟着江聿修前后脚进来的,进来时双颊通红,发丝微乱,看着便是被人欺负过的样子。
她忍不住就觉得那两人之间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那也只是她的猜想。
眼下她是来寻找那位首辅大人的,当年双亲可是交换过生辰贴的,那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任谁见到她也得因着她这未来首辅夫人的身份,敬上三分。
但有谁知晓她心中的苦楚,这位未来夫君愣是未和她说过一句话,甚至连看都未看她一眼。
想她傅甄乃上京第一美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些不谈,她尤其精通打理账务,打小母亲就告诉她,日后她可是要打理整个堤柳街的,务必要学得这账务之事。
他不爱她,她不急,反正他后院也无通房贵妾,那首辅夫人的位置迟早是她的。
可谁知,近日来却传出这位清心寡欲,不近女色的首辅,竟为一小娘子怒发冲冠。
只因那些娼妓学了她的样?
傅甄忍不了,也不能再忍。
思及此,她踏步往那帘子处走去。
一步步靠近,一股子无花果的清甜沁入鼻尖,随后透过那薄薄的纱帘,一道纤弱,却极为凹凸有致的身形映入眼帘。
她呼吸一滞。
竟忘了和那美人说一声,便掀开了帘子。
昨日离得远只觉得这是个天仙般的人物。
今日离得近,才发觉这位美人虽不施粉黛,但那张脸却雪白娇美,一袭薄纱碧裙,外罩一件白色轻纱,腰若细柳,肩若削成,正楚楚可怜地看着她,只一眼,便让人觉得浑身骨头都酥了。
沈青枝见帘子被掀开,原本就雪白的脸,立马变得苍白。
她握紧手中的帕子,红着眼望向傅甄,颇有种正室来抓外室的羞耻感。
“你是?”那傅甄轻声问道。
沈青枝忙起身,在慌忙赶来的冬葵搀扶下起身,双手无力地搭在冬葵臂腕处,哑声开口,“奴家乃中书侍郎沈如令的四女。”
那傅甄了然应了声,“竟是小将军的未婚妻。”
她忙掩盖住眼底的妒意,轻笑道,“那你知我是谁吗?”
沈青枝抬眸,压制住心里头的慌乱,以及那扯动心弦的酸楚,答道,“自是知晓傅姑娘盛名的。”
傅甄眼眸如火炬般盯在她娇媚动人的脸上,嘴角轻扯,扬言道,“那你可知我是那首辅大人尚未过门的妻子?”
沈青枝抬眸,不知她为何意?
胸口处“砰砰”跳得厉害,她抓住冬葵的臂弯,生怕自己因心中的痛意晕倒。
“自是知晓。”她听见自己颤抖纤细的声音传来。
傅甄在她面前坐下,昂起下巴笑盈盈地看向她,“那你可得敬我这舅母一杯茶啊?”
话音甫落,四下安静。
冬葵轻轻拉扯了下沈青枝的手指,有些不悦,这摆明?着是给她家小姐下马威呢!
沈青枝何尝不知?这是傅甄的试探,在扬州多年,她早已看惯了那些正室带人痛打外室的丑事?。
但如今,明明自个儿什么也没做,和那首辅大人清清白白,顶多是她心里有些异样,但她也及时压住了。
她不知?,她哪里惹得这大小姐不悦?
当下,小娘子?欲说还休地?盯着那傅家女,美人颦眉,双眸含泪,当真是楚楚可怜,她拿起帕子?轻点?了几下额角,轻言道,“奴家不知?哪里惹着姑娘了,这尚未入门,哪有敬茶的道理?”
傅甄唤来?贴身丫鬟,在那丫鬟耳边轻声嘀咕几句,那丫鬟便?掀开帘子?从外面端了壶茶进来?。
茶水上桌,可由不得沈青枝退步。
“这茶水都?备好了,莫不是妹妹心虚?”傅甄笑笑,她今日穿得这件紫蓝衣裙当真是将她显得更为精致,一颦一笑都?带着大家闺秀的风范。
沈青枝进退两难,虽这帘子?拉着,但她还是能够听到外面的闲言碎语,当即心里头一阵慌乱。
本就出来?偷酌了几杯酒,脑袋昏沉沉不说,这身子?也有些发软,但她若不敬这茶,还不知?该掀起怎样的风浪来?。
“小姐,别敬啊”冬葵在一旁紧紧拿着沈青枝的袖子?,眼眸上含了一层水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