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见光亮微闪,带着几分?不敢置信,又交织着别?样?的情绪。
最终再难抑制,骤然起?身,快步朝着门外奔去。
晨光在这一刻探出?头,照亮天边云彩,再照亮眼前光景。
光照下的黑马扬蹄狂奔,鬓毛在风中飘扬着,好似一阵疾驰的风。
马背上并不能很好驾驭它的少女难掩姿态上的狼狈,她发丝凌乱,浅色衣着上的污渍更在天明后尽显无遗。
但她眸中闪着微光,坚定地目视前方,没有丝毫要退缩的迟疑。
直到惊雷在殿门前停下,马蹄踏出?噔噔声响,鼻孔仰天重?重?出?气?一瞬,好似自己完成了?使命一般。
方舒窈从马背上利落翻身而下,不待卫司渊惊愣地微张唇开口,她先一步怒斥道:“我都说了?我不走!我能够帮上忙!你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外面都乱成一团了?!”
她不想去回想自己费了?多大的劲才把这匹不懂人情世故只?认主人的倔马给说服。
但她忘不掉自己终是得以?返程,却在一路上看到的那些令人心惊胆战的画面。
远比她几年?前随父亲去到的那个?小城镇要混乱凄惨更多。
这里是辽疆都城,辽疆人口最为密集的地方,若是此处垮了?,整个?辽疆都将陷入万劫不复。
方舒窈胸口微微上下起?伏着,她同样?难掩疲惫,却倔强地仍是死死瞪着卫司渊,好似在防备他有可能再一次将她赶走的动作。
卫司渊后槽牙咬得很紧,拳头在袖口下捏紧又放松又再度捏紧。
无人知?晓他此刻心里在做着什么样?的挣扎。
最终,他像是泄了?气?一般,拔不起?气?势,只?能哑声反问她:“你才是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待在都城有多危险还需要我一一给你解释吗,若是染病,若是□□……”
“卫司渊。”方舒窈再度出?声打断他,“我不是你拘在身边的笼中雀,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还是说,在你眼中我与那娇公?主无异,不过是被你摆弄的花瓶?”
卫司渊愣了?一下,讶异地看着她。
栗色的眼眸中倒映着女子带着愠怒却又极力平稳的倔强模样?。
他最初,不过是被她那一张完全长在他喜好上的绝美面容所吸引。
可后来,心底滋生的贪念令他不满足于只?将目光停留在她的表面。
他想知?道她内里真实的自己,想看她肆意张扬毫不掩饰的娇艳。
他在未曾得到她之前,无数次想过她彻底绽放时的美妙。
他不只?一次对自己的眼光满意到了?极致。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当她义无反顾奔向他的时候,向来自信到狂妄的他,第一反应竟不是霸道地将其彻底占有,而是在心底生出?一种慌乱的胆怯,像个?无能的胆小鬼一般,害怕自己无法将她护好。
长臂重?重?抱过她的肩头,再难抑制地将她紧抱入怀中,沉闷的嗓音,像是卸下了?所有的坚持,嗓音却还在轻微的发颤:“窈窈,我不敢赌。”
他的拥抱令方舒窈身形有一瞬的僵硬,但那熟悉的温度将她疲惫的周身完全包裹时,她又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
她缓缓抬起?手,沾着泥污的手不再白皙,却温柔地轻抚了?他的后背。
年?轻的帝位自幼光芒万丈,他的人生好似向来都是一帆风顺的。
他所向披靡,征战四方,最终令辽疆成为了?大陆雄霸一方的存在。
他受人民敬仰爱戴,他让别?国畏惧臣服。
可从未遭遇过的瘟疫,将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闷在怀里的柔声缓缓传来:“没事的,凡事都要先尝试了?,才知?道是否能有解决的办法,天无绝人之路,你先让我去试试,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这些话到底只?是轻飘飘的安慰,残酷的现实可不会因她是谁而手下留情。
卫司渊的手臂有一瞬颤抖,下一瞬便将她抱得更紧,几乎要揉进自己的骨血:“窈窈,我陪你一起?去。”
想要找到病源根本,自然需要从病患身上找寻线索。
接触病患,便有极大的可能性被感?染,甚至还根本不知?它感?染的方式是什么。
民间的病情要严重?更多,卫司渊很快找来人找寻到了?一位愿意接受配合和?治疗的病患。
方舒窈准备了?一些防护工具,但到底只?能是增加一点心理安慰罢了?,是否能起?作用,根本就是个?未知?数。
卫司渊执意要跟,两人很快在穿梭过混乱嘈杂的街道后来到了?那间民房。
一进屋,即使带着面罩也叫人闻到了?一股令人作呕的异味。
屋子里凌乱不堪,那床榻边更有几滩正被苍蝇蚊虫扑着的呕吐物,显然是已不知?弄在那里多久了?,也没有人去处理。
卫司渊眉头一皱,当即就拉住欲要上前的方舒窈,抬手吩咐侍从:“收拾一下。”
“等等。”方舒窈难掩恶心的感?觉,但仍旧保持镇定,撇开卫司渊的手大步上前,嘴里低声道:“这些东西或许也能查到些线索,先不必动。”
床榻上的病患奄奄一息,狼狈不堪,答应让他们前来诊治的是他的妻子,但此时妻子已带着他们的儿子避开到了?不知?什么地方去了?,只?有留下无法自理的男人一个?人在这屋子里。
方舒窈并未直接触碰那人,仅是看去一眼,就知?道他此时高热不退,并且呼吸急促,只?怕体内血液的流动也不太?正常。
还是需得诊脉。
方舒窈深吸一口气?,带了?一双过厚的手套并不易于诊听脉象,她只?能屏息凝神,令自己更为专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