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舒窈没有抬头也感?觉到那股难以?忽视的视线,在将要落针时,忍不?住皱眉道:“你别盯着我看,会让我分心的。”
“连个正眼都?不?给我,你让我怎么扛得?过去?”
他耍无赖的功力总是让人无言以?对。
方舒窈抬眸瞪他一眼,这便算是给过一个正眼了,而后迅速移开?视线,她是当真不?想?看着他面容神情的变化而令自己分心。
抬手落针,刺入的同时,出声转移他的注意力:“扛不?住就忍着,不?乐意看你。”
这回,卫司渊没有答话。
针下?的皮肤肉眼可见地绷紧,连带着霎时爆出的隐忍的青筋,几乎不?用问,也好似能感?受到他承受的剧痛。
方舒窈不?知为何?会令人疼痛成这样,按理?说是不?应该的啊。
她手上一慌,就要将针抽回,却在刚有动作时,被?卫司渊颤着手掌大力按住了手背:“别停,继续。”
方舒窈险些犯了致命的错误,这种时候的确不?该停下?来。
她重新屏息凝神,摒除了杂念,开?始进行?第二针。
随着刺入的针增加,上方原本咬牙隐忍的呼吸也逐渐失控粗重起来。
他后背渗出一层冷汗,肌肉不?受控制地颤抖着,那连他都?无法?控制的异样,俨然已是疼痛到极致。
不?,这不?对。
方舒窈脸色骤变,连忙抬眼去看卫司渊的情况。
他虽是连哼也没哼一声,却已是满头大汗,那疼痛的程度令人难以?想?象,额头更是爆出骇人的青筋,几乎就要晕厥过去。
“你坚持一下?,我马上取针!”
方舒窈有些慌了神,只觉自己指尖颤抖得?厉害,但还是极力平稳住自己,迅速地将他身上的针取出。
待到所有扎入的银针都?取回,再看卫司渊已是阖着双眸失去了意识。
方舒窈一直压抑着的情绪在这一刻再难压下?,瞬间?就红了眼眶,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卫司渊,卫司渊!能听见我说话吗?”
他面色平静,更是呼吸微弱,若非将指尖探到他鼻尖,几乎都?不?能感?觉到他还存活着的生命迹象。
方舒窈拿着毛巾颤抖着给他擦去额头的汗,却隔着手套都?感?觉到了他额间?的冰凉。
“不?……你别吓我,不?该这样的,怎么会这样,你醒醒,你别吓我……”
这个药方不?该使人有这么强烈的痛感?的,而这个时候失去意识对他来说更是万分危机。
方舒窈不?知怎么唤醒他,从不?觉自己遇事时是个只会哭泣而束手无策的人,可当真到了此刻时,她除了哭竟想?不?出别的任何?法?子来。
哭腔带起了沙哑,她的眼眶红得?像只兔子,莫大的恐惧感?在这一刻几乎要将她淹没。
就在眼前的视线已经模糊到看不?清他的脸时,撑在床边的手忽的被?一股微弱的力道抓住。
卫司渊从未有过的虚弱声,气若游丝般传来:“窈窈,这得?是多爱我才能哭得?这么惨烈,老子怎么舍得?死。”
这?个男人胡言乱语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可方舒窈从未像此刻这?样?,庆幸自己?还能听见他的胡言乱语。
她泪水仍是止不住,更有越发汹涌的趋势, 但嘴角已是有了松缓的弧度。
羞恼地拍开他的手掌,娇嗔似的却又哭腔浓重道:“你吓死我了。”
刚才剧烈的疼痛令卫司渊几乎要喘不过气?来,这?会?缓和过来才?又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即使是他, 也不得不承认刚才?的疼痛几乎要完全将他击垮,是个人都难以再?去第二次承受这?样?的折磨。
他调整了一瞬呼吸,耳边的哭泣声还久未停歇。
不得不说?, 他很?难不为她真情流露的情绪所牵动?, 心里像是塞进了一块柔软的海绵, 在此刻被心尖化开的一汪春水吸收,膨胀。
但又舍不得她这?般哭。
微敛目光, 他忽的注意到了什么, 忙又去拉她的手:“别哭了窈窈,你?看。”
方舒窈在眼角抹了抹泪花, 顺着卫司渊的视线朝他身上一看, 顿时愣住了。
而后压根顾及不上男人讨好?温存似的拉住的手,一把将他甩开, 仔细地查看起他身上的情况来。
刚才?还满身密布的红点,竟是肉眼可见地消散了不少。
仍有红点在身上,但如此变化,显然是好?转的情况。
这?说?明她的药方的确是奏效了。
可是……
“一定是配方的哪个环节出了错, 分明是奏效的,可不该是这?般令人疼痛的。”
既是能够治疗的方式, 那便应该有更优的方法。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卫司渊一般在如此剧烈的疼痛的情况下硬生生扛过来,如此已像是要了人半条命, 更何?况是那些已经病重且奄奄一息的人。
若是此法能够治愈,却需得承受如此巨大?的疼痛,就仍是不足以投放到各处去使用。
一定有法子能让药物的配方不至于将人折磨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