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影伫立在月他们的身後,身形修长高大,四肢颀长,微张的两臂之间好似还接着一块布,就像鸭蹼一样,身後还有一条细长的尾巴灵活甩动。
塞弗的目光慢慢往上移,最终定格在来者的头部时,一双眼睛登时瞠得圆滚滚。
来者没有严格意义上的五官,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苍白可怕的鸟喙面具。
竟然是鸟面猴!!!
这头不知为何出现在此处的魔兽,站在离他们十几步远的距离外,如雕像般一动也不动,此外更让塞弗感到惊讶的是魔兽面具上本该是漆黑空洞的双目部分,正隐隐散发着不祥的幽幽红光,那gu如血se般的光芒很微弱,偶尔一瞬增强才让他却捕捉个正着,内心惴惴不安。
男孩还没诧异完,就见魔兽忽然微微屈膝,双手展开露出类似鼯鼠的飞膜却长着漆黑羽毛的双翼,「月姐姐!小心你们後面──」塞弗一边连忙高声呼喊背对着鸟面猴的二人一狐外加一只站在月的肩上的黑鸟,一边奔向几人的所在。
大概是出於动物对危险感应的本能,在他出声喊着月的名字时老师便甩着尾巴迅速回身,一身柔软蓬松的金毛炸开似竖起,喉咙滚出低沈拖沓的声音,像是在威慑那不远处的敌人;月的反应也不遑多让,紧跟着转身将雅拉护到自己身後。
一人一狐的速度极快,但,似乎早已注视一行人多时的鸟面猴b他们更快了一步。
眼中原是若隐若现的红光忽然大起,不是展开翅膀飞起,而是猛然发力一跳,跃至半空中。
牠的这一步实在太出乎意料,塞弗不由得慢下脚步,惊诧地看着那头身型修长的魔兽一下跃至高处,遮住了刺目的yan光,变成一团黑影,由小变大,然後……
转眼间,这个毛茸茸的黑影「砰」的一声落至塞弗面前,挡住了男孩的视线也挡住他的去路。
一直到这只戴着恐怖面具的魔兽落在自己面前,他才意识到一件事:鸟面猴不是只会飞,同时具有鸟类与猿猴基因的牠也是能用四肢在地上奔跑战斗!
魔兽一边发出凄厉的啸声一边朝塞弗挥出那条布满棕毛的长手臂,那诡异的叫声似鸟鸣又似猴啼,b黑鸟的声音还要刺耳难听,近距离传入耳里简直就是耳膜杀手。
危机当前,人的本能是很恐怖的。於是塞弗想也不想的迅速抱头,向前就地一滚,竟然真的让他闪过这个很可能会打断他骨头的一击,甚至像颗球似的从鸟面猴的足下骨碌碌地滚过去。
只是用的劲有些大,滚完後他顿时眼冒金星,头昏脑胀,视野发黑,坐在地上一时直不起身。
紧接着背後突然一疼,一条细细长长却十分有力的东西狠狠拍在他的背上,一gu火辣辣的疼痛迅速蔓延。
那一刻他的脑中只闪过一个想法:「疼!b以前被爷爷拿藤条ch0u手心还要疼上几百倍!」
男孩整个人一瞬间被这gu强劲的力道ch0u飞了一点距离,直接因惯x而脸朝下扑倒在地,脑中想的还是:「疼si人了。」以及「额头的伤好像裂了?」
当他灰头土脸的趴在地上,眼冒金星,背部一ch0u一ch0u地疼得爬不起来时,耳畔恰好一齐响起足以震碎玻璃的尖叫声,清澈悦耳的笛声以及低沈凶猛的咆哮声,随後头上蓦地一暗一亮,带着一阵冷冽的风声──有什麽从他头上跃了过去,身後立刻传来一声重物碰撞倒地的沉闷声响。
好奇归好奇,他却没力气回头察看後方是什麽情况,全身的力量被那无预兆地一ch0u彷佛顺着疼痛一并流失,只是恍惚之间,看什麽都朦胧不清的视线中倏地闪过一道明亮又不失柔和的灿金se光芒,霸占他全部的视野。
那道光芒就像太yan一样耀眼并散发出微微的暖意包围着他,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牛n香气,感觉自己就像个小宝宝一样窝在母亲温柔舒适的怀抱里,安逸舒服的氛围让他眯起眼睛,即便忽然有一双大手穿过两腋,将他轻轻托起也不愿睁眼……
「塞弗!!!」
直到这个熟悉的嗓音毫不留情地穿透耳膜直达他的大脑,那双温柔的手刚ch0u离便感到双肩被人猛地一搭,这更没手下留情的力道,y生生将他从这份温暖中拖了出来,他只得不情不愿睁开眼睛;刚好视线也不模糊,於是第一眼,不意外地清楚对上一双美丽的银灰眼眸。
不过这是一双眼角犹挂着一滴yu坠不坠的泪珠,眼眶微微泛红的银灰se双眸,像是下过一场大雨却仍灰蒙蒙的天空,这就有点出乎意料,他为此着实愣了一下。
没想到雅拉会哭。
──然後讶异的心情还没消失,他才刚回到身t的灵魂,险些再被人使劲摇出来。
万幸的是,对方只摇了两三下後确定他似乎没事除了头差点被晃晕便马上放开;不幸的是,那人大概是觉得摇肩膀不够,塞弗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就迎来一个热情凶猛的熊抱,勒得他一瞬产生骨头好像断了几根的错觉。
「呜……我、我刚刚还、还以为你会、会被打si、嗝呃、吓得都不敢看!」一个哽咽的声腔带着哭嗝传进耳内,多少将他的注意力从骨头和疼得要si的背转移,「眼睛刚张开就看见月姐姐把你抱起来,你居然闭着眼睛傻笑,我还以为你si翘翘了,呜呜……」
nv孩sisi地抱紧他也就算了,偏偏自顾自地说了一大串话後,还开始在他耳边又跳要叫地大喊着:「太好了太好了!你还活着!」
在他即将因为无法呼气,两眼一翻昏si之前,依稀听到了几声细微的咻咻声,而後便是一声听了就头皮发麻的凄厉悲鸣压过了所有声音刺进耳内,而nv孩在这声音响起时放开的手速也极为神速。
……当然,这声哀鸣不是塞弗发出的。
两个孩子一个眼角兀自带着珠泪,一个脑袋又开始发晕,却十分有默契地同时看向那声惨叫的来源,也就是鸟面猴的位置。
一身金毛相当醒目的老师挡在他们前方──刚刚从塞弗头上跳过去扑向鸟面猴的就是牠,身形虽庞大,却不至於叫人看不到他面前的景象。
那头似鸟似猴的人造魔兽仰面瘫倒在老师身前四五公尺处,修长的棕se身躯不知为何在剧烈ch0u动着,老师轻哼了一声甩动尾巴,双目微眯的样子似在对自己的对手表示一种……轻蔑?又或者是别的情绪也说不定。
不过两个孩子都把那条尾巴的晃动当作一个默许。他们互看了一眼,塞弗靠近老师的前肢,雅拉则爬到老师背上趴着瞧塞弗怀疑她早就想这麽做了。
二人就定位後便睁大眼睛努力观察着倒地的鸟面猴,这一看,竟看见那布满棕毛的躯tcha了至少三四支以上的箭矢,躯g、四肢皆有。
这数来支箭矢与魔兽的毛同se,即便这样近看其实也很难发现,两个孩子之所以会发现,是因为这些箭矢上不时闪过细微的金se丝线……那居然是电流?!
从颤抖的尾羽到细长的箭身,一直到与鸟面猴身t的相接之处,每根箭矢上无不流窜着金se的滋滋电流,顺着埋进毛皮的箭头流入魔兽t内,叫其全身发麻刺痛,四肢不断ch0u搐打颤;若是魔兽面上那张白se鸟面不是面具,或是能够改变表情,估计此刻会是一张因疼痛而显得狰狞丑陋的样貌。
不过……男孩怎麽看怎麽觉得,眼前这个「箭矢cha在魔兽身上」的画面好生眼熟?这个想法一产生,他几乎是下意识回头望向月。
只见伫立在後方的nv子正静静地望着他们这边,手中拿着的正是昨晚初见时的那柄长弓,木制的深棕弓身上刻着繁复细密的纹路,其中还时不时闪过亮金se的显目光芒,彷若有生命一般流淌而过,一如此时那双让人望而生畏的金hse瞳眸。
果然是月……不过她那把弓和箭是哪里拿出来的?塞弗的视线慢慢移向月腰间的皮革袋,直觉是从这里面变出来的,思及此,他顿时目光灼灼地盯着小巧的袋子。
nv子如玉的面庞冷若冰霜,神se肃穆地注视着倒在花海中ch0u搐的魔兽,披散的深蓝se长发在拂来的微风中轻舞飞扬,x前的银笛与水晶相互辉映,原先停在老师背上的那只黑鸟,此时改停在她的肩头,一身洁白的衣裳与鸟儿漆黑的羽毛形成显目对b。
这样的画面异常和谐,乍看之下宛若神话中黑暗神的代理人,收割生命的「si神」,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y森感。
在其他二人一狐的紧迫视线下,那头自始自终都是一号表情面具果然只是面具的魔兽身躯激烈的ch0u搐情况逐渐减缓,气息也愈发微弱,一直到最後一动不动,了无声息,一如昨晚那只被一箭爆头,如今祭了众人五脏庙的可怜豹子。
这场惊险一瞬间的打斗,刚开场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此落幕。
直到此时,月才放下了弓,看似松了口气,面上的表情却愈发凝重,快步走向前去。
nv子脚下的步伐快得就像漂浮在空中似的,可走路的姿态依然婀娜优雅,叫人佩服之际也难以转移目光;也是这个时候,一直注视着她的塞弗心底陡然冒出一个小小的疑问……
刚刚他跟雅拉还有月他们之间明明还隔了好几十步的距离……自己是怎麽在一瞬间移动到他们身边去的?
但是这个刚发芽的困惑,很快就被朝他奔来的雅拉狠狠一扑,像瞬间消了气的气球似的「噗」一声消失无踪。
「万岁!没事啦!」这会儿还不会为了一只稀有魔兽si亡而感到痛心疾首的小雅拉,在老师告诉她鸟面猴已经si了後的第一件事,便是用力抱紧她这位再度逃过一场si劫的小夥伴欢呼。
完全不顾头上传来塞弗吃痛的呼喊:「痛痛痛痛!!!!雅拉!雅拉!!!我的背!我的背!!!快放手啊!!!」
两个孩子在这里为塞弗逃过这一次惊险的遭遇感到高兴而大声欢呼──虽然当事人目前没空在意这个,他只觉得不仅後背疼,这回好像连骨头也真的开始疼起来。
另一端的气氛却是截然相反,弥漫着si亡以及某种孩子无法察觉也说不出来的沈重氛围。
月蹲下将那头已si亡的魔兽仔细检查一番,抬臂、翻身、0脸等各种观察方法齐齐上阵,严肃的神情中似乎略带几分困惑,「确实是货真价实的鸟面猴,不是新品种的魔兽……」她一边压低声音同老师说着,一边逐一翻看魔兽的两只手掌、两只脚底,每检查一只,两道柳眉便拧得愈紧。
当她看到最後一只脚掌时,一双杏眸顿时微微瞠大,彷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见的不停反覆查看那只脚,看完又再去看另外三只,一样是反覆地看了又看,看了一遍又一遍。
一旁将她所做的、所见的一切都看在眼里的老师,也完全睁开了那双猩红se的眼眸,不再眯成有趣的幼线,左右轻摇的尾巴立即停止动作,周身惬意的气息似乎随着牠这些异常的行径一并散去。
「不对劲,对吧。」牠语气平淡的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如何如何似的,y是将最後两个字从疑问句讲成了陈述句。
牠背上的黑鸟猛力拍了拍翅膀,却没有飞起,彷佛只是在附和老师的话。
月点了点头,面se凝重地答道:「……都检查过了,身上没有编号,也没有任何术式的痕迹,应该没有被c纵……」
「这可说不定,」金狐不耐烦地甩动尾巴,迅速看了眼身後抱在一团十分吵闹的两个孩子,立即回头,一张狐嘴大大咧开,露出一个狰狞的表情,低声说道:「带回去再仔细仔细检查,不能把它留在这里。」
关於那头本该灭绝的奇怪魔兽最後的下场,塞弗和雅拉只知道牠被月和老师合力杀si,却不知道後来这头名为「鸟面猴」的魔兽屍t究竟如何处理,因为紧绷的神经一放松便忽略了周遭的变化,等回神後他们已经在下山的路上。
或许塞弗在回程的路上,也曾经在那麽一瞬间产生过这个疑惑,但是很快便被抛在了脑後──因为他们下山时又是坐在老师的背上,这次坐在中间的塞弗不知是因为受伤的缘故,还是无法承受这恐怖的速度或是险峻的路途,终於两眼一翻,倒在月怀里昏了过去。
晕倒前好像还能听到坐在前面的雅拉在尖叫?
总之当男孩悠悠转醒时,人已经趴在自己房间的床上。窗外天上的太yan已收敛一身的光芒,红着一张圆脸慢慢地走下山,夕yan的余晖替蓝天的衣服染上了沈稳的红,几朵在天空游荡的白云也换上一身晚霞se的衣裳。
他背上被鸟面猴的尾巴打出一道从右肩舺骨至左腰侧的长长红痕,已被细心包紮过却仍是轻轻一碰就疼痛不已,只能趴在床上休息,之後可能会变成一条怵目惊心的疤痕也说不定。
至於如何被爷爷骂到狼狈大哭也不愿说出自己进森林的真正原因,如何在nn不输给雅拉的大力拥抱中差点si於窒息,这些就是在他醒来後不过一分钟的多舛遭遇,那个下午过得实在太丢脸了,为了保全某个孩子强烈的自尊心,这里就暂且不详细叙述。
反正只要知道塞弗在山中经历一场惊险刺激、惊惧交加的冒险,回家又是另外一场差不多相同x质的「冒险」,着实是凄惨可怜。
被领回自己家的雅拉倒是没被骂,因为领她回家的是那个b她妈妈早回家的哭包老爸,一听到宝贝nv儿居然跟男生在深山野林中度过一夜当场潸然泪下,就差没抱着人嚎啕大哭;後来听完由nv儿口述,宛若身临其境般的奇遇记,做爸爸的第一反应不是担忧nv儿差点成为魔兽的盘中餐,而是关心魔兽和原兽如何如何。
在听见那头戴着鸟面长着猴身的稀奇魔兽雅拉并不知道鸟面猴叫什麽,没人告诉她被杀si後从椅子上如火烧pgu似的一蹦三尺,一脸悲痛yu绝十分扼腕的样子,直言他也想进森林去一探究竟,还告诉nv儿她错过了绝佳的研究时机。
甚至在得知好像只有nv儿的救命恩人知道魔兽的屍身在哪里时──其实是对月身边带着一头不知是什麽种族的金毛狐狸感到十分好奇,才刚贴回椅面的pgu立刻又弹起,根据雅拉的描述,看她爸爸那个架势,像是很想直接冲去人家休息的旅馆坐下来好好促膝长谈一番。
谁知才刚踏出家门第一步就被刚好回来的老婆揪着领子,只能心灰意冷打消了这个没礼貌的念头。
事後两个被大人狠狠臭骂一顿的小家伙都被禁足了三天,这样的结果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的是塞弗,他终於可以把自己没看完的那本书好好看完还不会有人打扰,愁的则是没有逃过被妈妈责备还不能出去玩的雅拉。
三天一过,两人的禁足解除,塞弗心满意足地看完他的第五本新书,雅拉则是像只快乐的小燕差点就要顶着一对显眼的翅膀来找小伙伴,月和老师也准备启程返回ai普莉城,好为前往下一个地方继续他们的任务做行前修整。
当雅拉p颠p颠地跑来时,nv子与金狐恰好也在临行前来拜访塞弗家工作刚告一段落正在家休息几日的希斯托里夫妇,似乎是有什麽东西希望拜托两人转交给圣教会。
趁着月在屋内同父母低声商议事情,塞弗溜到前院门口,刚才他不经意地往窗户外一瞧,就见老师趴在自家前院中慵懒地晒着太yan,宽阔的背上则是叽哩呱啦不知在和他说着什麽的雅拉;即便现在是大白天,一人一狐银se金se的毛发,不管放在花海村的哪个角落仍是相当醒目的一大奇景。
若非现在是上工赶市集的时间,塞弗家门口大概很快就会有一堆的村民在这边驻足围观,只为了近距离欣赏这难得一见的奇特景观,那门庭若市的场面想想就觉得惊人。
幸好这会儿村里的大人们再怎麽感到新奇也只能匆匆瞥个几眼,只有五六个孩子在敞开的前院门口探头探脑,一副想进来一探究竟却又不敢靠近的模样。
村子跟塞弗差不多年纪的就这麽点人,因此门外那些孩子他当然认识,有一两个曾经在他被魔兽吓哭还尿k子时大声嘲笑他,其他几个则是在後来都嫌弃他胆子小不想跟他玩,也因此他开始喜欢窝在家中看书,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个独自一人与书相伴的的时间也渐渐拉长,到最後几乎是足不出户。
这回看到他们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塞弗大概能猜到他们是对老师感到好奇又恐惧吧……毕竟不论是花海村的大人还是小孩,大抵都从未见过这种外表美丽,还带着一种莫名震慑力的生物某花海村土生土长的九岁小孩表示他就没见过。
这样一想,顿时觉得心里有什麽像苍蝇一样一直挥之不去的东西,终於离开了,身t有种轻松不少的感觉,因此本就愉悦的心情莫名的更好了。
於是塞弗决定到庭院去看看他们在做什麽,反正家里的新书都看完了,忙碌的长辈们都没时间理他,闲着也是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