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曼拿着手电筒抵在下巴,一张脸在昏暗中被照得发亮,嘴边还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嘿嘿……欢迎光临,小姐要买电脑吗?」
蒋妮对这样的情况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再加上她现在非常焦急,实在没有时间陪夏曼玩人吓人的游戏。她激动得一把抢过夏曼手上的手电筒,手里的电脑萤幕也迅速地塞到夏曼的怀里。
就怕夏曼拿不稳电脑萤幕,会把它摔在地上,蒋妮一手抵着辅助,一手把手电筒的光源照向夏曼的脸,还迈着脚步一步步b近,像是在审问犯人那样,「你是老板对吧?你是夏曼对吧?你帮我修好它好不好,拜托你!一定要帮我修好它!」
「呃、呃……等、等等……」一双眼睛被手电筒照得睁不开的夏曼,只能频频眨眼转头回避,除此之外还得要留意手上的电脑萤幕,和带着压迫感一直靠近他的蒋妮。
为了摆脱这样的窘境,夏曼赶紧向着墙边挪动脚步,伸长手到处寻找电灯的开关,在一番挣扎过後,店里的灯终於被打开了。电灯一亮,从手电筒发出的光源就不那麽刺眼了,他在看清楚蒋妮的位置之後,就立刻抢回手电筒关掉。
夏曼抱着怀里的电脑萤幕,有些惊吓过度地说:「小、小姐,你、你是想要修萤幕……吗?」
确定夏曼有好好地抱着电脑萤幕,蒋妮这才松开手,「对!这台萤幕是我两年前在你这里买的,我希望你能帮我修好它。价钱的部分,就算超过一台全新的萤幕也没有关系,反正我只要修好它就好!」
把电脑萤幕放到工作台上,夏曼接上主机和cha头进行测试。几分钟後,他又往脸上堆起了奇怪的笑,「这台萤幕不能修了喔,小姐你要不要再买一台?如果你不在乎价钱的话,我这里有很多萤幕可以卖你喔,呵呵……」
无视夏曼的推销,蒋妮急着追问:「为什麽不能修了?」她突然想起刚刚那场大雷,惊呼着:「啊!是因为打雷的关系,被雷打坏了吗?那、那是什麽零件坏掉了吗?你看看是要换、要修,还是要等工厂再生产,只要能修好它,我都可以等啊!」
夏曼轻佻地摇着手指说:「啧啧……不是这个问题。每个东西都有它的使用寿命,而且小姐你刚刚说这台萤幕是你两年前在我这里买的,我稍微看了一下,以它当时出售的价格和老旧的程度,用个两年也差不多了啊。不然你以为……嘿嘿……它怎麽可能卖得这麽便宜呢?」
蒋妮板着脸,一双眼睛狠狠地瞪着夏曼,y沉地说:「既然这样,你当初为什麽要把它卖给我……」她忽地伸手,激动得揪住了夏曼的衣领,大声地咆哮着:「你说话啊!既然你没有办法修好它,当初为什麽要拿出来卖?现在用个两年就坏掉了,而且还没有办法修,你要我怎麽办,你要我怎麽办啊——」
说完,她就崩溃得放声大哭。
第一次遇到这种客人,让夏曼有些措手不及,他小心翼翼地推开蒋妮揪在他衣领上的手,然後一边看着蒋妮的脸se,一边试探x地安抚:「那、那、那不然……我、我再换一台萤幕给你,你觉得这样……好吗?」
一听,蒋妮哭得更大声了,「我不要啊——谁要你给我换萤幕,我就要这台!我就要你帮我修好这台!」
「不、不、不然……我找一台型号一模一样的给你。」夏曼在乱七八糟的电脑堆中翻来翻去,手动得勤劳,嘴巴也不忘拼命强调:「一模一样、一模一样的喔!」
「我不要!我说了我不要别台萤幕,我就要这一台!我只要你帮我修好这一台——」蒋妮一个迈步又抓住了夏曼的衣领,不停地前後摇晃,不但把他整个人都晃晕了,就连他的领口也开始松弛,甚至还有点被撕裂的倾向。
哗啦啦的雨声听起来很急促,雨势和刚刚相b,似乎又更大一些了。
因为蒋妮这也不要、那也不要,再加上找不到任何可以让她冷静下来的方法,在无可奈何之下,夏曼只好把电脑萤幕送回到蒋妮的手中,表示不想做她的生意,并用力地把她推出了门外,要她离开。
可是蒋妮怎麽样也不肯走,哭着闹着就是y要往店里面挤,於是就跟夏曼发生了推挤,没想到这个推挤却因为两个人的力道都没有控制好,不小心变成了扭打事件。只见两个人在满是灰尘和二手电脑的店里撞来撞去、打来打去,到最後不但撞得一鼻子灰,就连全身上下也都破烂不堪。
所以现在,蒋妮正一脸肮脏,衣服沾满了灰尘、布满了破洞,顶着一头乱发坐在驾驶座上,一旁的副驾驶座则是放着就算坏了也不能丢掉的电脑萤幕,就这样一人一萤幕正在沿海公路上奔驰着,往回家的路前进。
嘟噜噜噜——
彷佛全世界都要跟蒋妮作对一样,一路都开得好好的车子,居然在这时候突然熄火了,她连忙c控着方向盘,用仅剩的动力让车子移动到路肩。接着她转动着钥匙,想要重新发动车子,但不管试了几次引擎都发不动,直到她把视线放到仪表板上,愣愣地看了好一会儿之後,才惊觉车子熄火的原因是因为油箱已经见底了。
连车子快要没油了都不知道,而且还是开到一滴油都不剩的时候才发现,这种心系电脑萤幕的程度,让蒋妮也觉得有些荒唐了。她无奈地乾笑了几声,第一个想法不是先打电话请谁来帮忙,而是把副驾驶座的电脑萤幕牢牢地抱在怀里,然後下车,打算用走的回家。
几近暴雨的雨势,一下子就把蒋妮整个人淋得一蹋糊涂,看看她一身狼狈的模样,简直和上次在雨中狂奔的时候不相上下,但尽管是这样,她还是紧紧地抱着电脑萤幕,一刻也没有松手。
车子熄火的地方距离蒋妮家大概还有两、三公里,因为失去了急迫x,所以蒋妮也没有走得很快,或者是奔跑起来,她只是一步一步走得缓慢,看起来就像是在散步一样,但事实上,她也没有什麽散步的心情,反而一颗心是郁闷得就快要爆炸了。
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蒋妮终於到家了,她打开了门口的三道锁,踏进了玄关,才刚把大门稍稍掩上就一pgu跌坐在地上,抱着电脑萤幕大哭了起来。拥有热度的眼泪滑过了她冰冷的脸颊,但她却感觉不到一点温暖,「怎麽办……真的都修不好了,要怎麽办?」
哭到用尽了力气,蒋妮晃着身t就直接平躺在玄关,她忽然想起了蓝天阔消失的那个早晨。原来那时候,蓝天阔根本就不是因为无聊,自己一个人偷跑出去,而是因为电脑萤幕接触不良、发生故障,所以才不见了。
蒋妮一脸无奈,为了没有早点发现这件事感到苦恼,接着又用力地抱紧电脑萤幕,就像平常抱着蓝天阔那样,喃喃着:「天阔,我很累,想睡一下。如果你回来了,记得要叫我,要马上叫我喔。就像上次那样,像上次那样……你会回来的,你会回来的,对吧……」
呢喃之间,她的头越来越重,意识也越来越不清楚,只好由着呼x1引导,昏昏沉沉地陷进了睡梦中。
网路上到处都转传着蒋妮和蓝天阔约会的照片和影片,为了x1引大众的关注,媒t还以速报的方式不停地更新进度,光是这一个早上,孟绍淳就不知道看了多少类似的新闻了。
虽然因为这两个人不听话,擅自偷跑出去有点不太高兴,但看到照片和影片里的蒋妮笑得b任何时候都还要开心,再加上没有出现什麽会伤害他们的评论和消息,孟绍淳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跟他们计较了。
可是明明才过了一个早上,就不知道为什麽,下午在网路上传开的,全都变成了蒋妮一个人在大雨中狼狈奔跑的消息。而且对於蒋妮和蓝天阔感情生变的各种猜测、诋毁纷纷出笼,和过去大家对他们两个人抱有的美好和期望,完全不一样。
完全没有办法掌握情况,孟绍淳赶紧打了电话给蓝天阔,但一通接着一通,电话的另一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他其实也不意外,因为平常蓝天阔总是看心情决定要不要接他的电话,这时候蓝天阔大概不是觉得烦闷不想接,就是懒得跟他好好解释,也不想要跟他解释吧。
既然找不到蓝天阔,孟绍淳就只好改找蒋妮了,但奇怪的是,向来不会漏接电话的蒋妮,居然在他至少打了十几通的电话里,一通都没有接。虽然有蓝天阔在,这样的可能x很低,但孟绍淳还是担心这两个人会不会是因为受到报导的影响,发生了什麽意料之外的事,所以才会连络不上。
於是在多重考量之下,孟绍淳决定暂时放下手边所有的工作,亲自到蒋妮家一趟。在前往的途中,他还是持续拨着两个人的电话,可是电话打得越多,越没有人接,他就越焦虑。
好不容易来到了蒋妮家的门口,孟绍淳急得不停按门铃,一次、两次、三次……但不管他按得有多急,房子里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他忍不住大力地拍着门板,正准备大叫蒋妮的时候,门却被他推开了。
孟绍淳看着微微敞开的大门发愣,「这是怎样……门没关好吗?」
带着满满的怀疑和不安,孟绍淳小心翼翼地推着门板,想要把门完全推开,但才推到一半,门板就被卡住了。他踏进屋子里,想要看看挡在玄关的东西是什麽,没想到竟然看到一个人浑身sh透、穿着邋遢,抱着电脑萤幕侧躺在地上。
因为看不到那个人的脸,不能确定到底是谁,孟绍淳也不敢贸然接近。他拿起放在一旁的雨伞,用伞柄大力地推着那个人的肩膀,直到那个人躺平,露出了样貌,他才看清楚那个人是蒋妮。
「蒋妮!蒋妮!你还好吗?」孟绍淳一把扔开了雨伞,焦急地攫住了蒋妮的肩膀,想要唤醒她,可是从蒋妮身上传来的,除了雨水的sh黏感之外,还有烫得吓人的温度。
眼看蒋妮叫也叫不醒,健康状况也不明确,孟绍淳一刻也不敢拖延,一心只想着要赶快把蒋妮送去医院。他理所当然地伸出手,要把蒋妮和那台电脑萤幕分开,但他没有想到蒋妮会把那台电脑萤幕抱得这麽紧,让他花了好些时间、好些力气,才终於掰开了蒋妮的手,把整台电脑萤幕扔到一旁。
一把抱起蒋妮,孟绍淳搭着电梯到了公寓的地下停车场,直到把蒋妮小心地、安好地放在後座之後,他才匆匆忙忙地跳上了驾驶座、发动了车子,一路向着医院急驶。
一到医院,孟绍淳就请护士先帮蒋妮换上乾净的衣服,为了避免过多的sao扰,也在g0u通协调之下,拜托医院给蒋妮安排了个人病房。接着又打了通电话回绍蓉,请几个b较细心的nv同事到蒋妮家,替她整理一些生活用品,或者是私人的衣物到医院来。
然後,他就这样一直待在蒋妮的身边,一刻也没有离开过。
期间,去蒋妮家的其中一个nv同事——晓香,拿着大家好不容易整理好的行李到了医院。至於为什麽说是「好不容易」整理好的行李,从晓香的略显为难,到孟绍淳紧紧皱眉的表情,大概也能看出一些端倪。
孟绍淳摊开一件领口松垮、下摆脱线,甚至在腋下的缝线处还有几个破洞的t恤,难以置信地问:「我的意思是要你们替蒋妮带一些平常穿得轻松、穿得舒服的衣服过来,这是什麽,抹布吗?」
晓香也是一脸虚脱,无奈地解释着:「我们翻遍小妮所有的衣柜,非常确定她只有两种衣服,一种是她工作的时候会穿的衣服,那不符合社长你说的轻松舒服,另外一种就是社长你现在看到的这种,轻松舒服到不行的衣服。」
在孟绍淳紧皱的眉头中,不仅仅是表达了他对眼前这件衣服的想法,还包含了他对这件衣服莫名的熟悉感。而这种熟悉感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他也觉得很郁闷,於是他动手翻了翻晓香带来的行李,果然在里头又找到了另外一件看起来非常眼熟的棉k。
孟绍淳瞥了躺在病床上的蒋妮一眼,回想起刚刚在公寓看到蒋妮的模样,接着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让他的疑惑得到了解答。他不禁失笑地喃喃着:「那天在菜市场和蓝天阔走在一起的人,原来是蒋妮啊……」
只是明白了之後,他的郁闷也没有因此消散,反而还更沉重了一些。因为关於蒋妮,他始终不够了解,又或者是除了蓝天阔,蒋妮不愿意被其他人了解,包括他。
尽管接受了妥善的治疗,蒋妮的烧很快就退了,但她还是整整睡过了一夜才终於醒过来。她看着陌生的环境,看着眼前的孟绍淳,一双眼睛迷迷糊糊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烦恼。
「你醒了,觉得怎麽样,还好吗?」孟绍淳拿了个杯子,从事前准备好的保温瓶中倒了些温开水,递到蒋妮的面前。
蒋妮没有接过杯子,只是稍稍环顾了病房一圈,确定眼前看到的只有孟绍淳一个人之後,才用孱弱的声音问着:「天阔不在这里,是出去了吗?」见孟绍淳摇头,她又问:「那……是在家吗?」
孟绍淳越听越糊涂,乾脆直接向蒋妮说明:「蓝天阔没有在这里,也没有在你家。我昨天打了几通电话给你们,可是都没有人接,所以我去了你家,想看看是怎麽回事,结果一开门就看到你倒在玄关,而且还在发烧。医院也是我送你来的,到现在还连络不到蓝天阔。」
听完了孟绍淳的话,蒋妮就抿着唇,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脸部紧绷的样子像是在忍耐什麽一样。但也许是敌不过那一gu突然涌上来的情绪,只见她的身t开始发颤,最後宛如爆发似的,把哽在喉咙里的哭声全都吼了出来。
也不知道是怕哭声太大,还是怕崩溃的样子会被孟绍淳看见,蒋妮一边哭,一边拉着棉被,把整张脸都埋了进去,「我的电脑、电脑……真的、真的坏了,天阔……没有回来……不会回来了……」
昨天的新闻闹了一整天,孟绍淳大概也能知道蒋妮会病得不顾自己,多少和蓝天阔有点关系,但是蓝天阔和坏掉的电脑之间的关系又是什麽,这一点他就想不透了。可是他一点也不好奇,如果不是蒋妮自己想说,那麽不管蒋妮发生了什麽、经历了什麽,他都绝对不会开口问,绝对不会去触碰蒋妮的伤口。
所以孟绍淳只是静静地看着蒋妮的哭样,静静地听着蒋妮的哭声,静静地等着蒋妮哭完,因为他知道在这种时候,蒋妮最需要的不是安慰,也不是拥抱,而是陪伴。
最好还是那种无声无息,却很清楚有个人会在身旁、不会走远的陪伴。
大哭的声音渐渐消去,只剩下轻微的ch0u噎声,蒋妮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棉被,露出了脸庞。脸上看不到什麽鼻涕和泪水,猜想多半都已经渗进棉被里了吧,那样也好,省去孟绍淳拿卫生纸给她的这道手续,不知道能免去多少尴尬。
喀擦喀擦。
但这样看来,觉得尴尬的好像一直都只有蒋妮一个人,因为孟绍淳正拿着相机,用镜头瞄准蒋妮哭花的脸。他毫不在意蒋妮因为受过痛苦的洗礼而变得憔悴的容貌,也毫不在意蒋妮望向他那种莫名其妙的眼光,只是迳自地、肯定地按下一次又一次的快门。
「你在……拍我吗?」蒋妮皱着眉头,完全不能理解孟绍淳为什麽会在这个时间,出现这样的行为。
孟绍淳放下相机,虽然脸上带着微笑,但却被没来由的哀愁渗透,「嗯,我在拍你。不管是工作也好,是私底下也好,是高兴的、不高兴的,笑着的、哭着的,我都想要替你拍下很多很多的照片,想要留住你很多很多的样子。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笑着大於哭着。」
这种话听起来好像有点熟悉,蓝天阔是不是也曾经说过类似的话?蒋妮黯淡了表情,任由眼神变得空洞,心碎地说:「想要好好看过我的每一种样子,然後再抛下我,离我而去吗?」
不知道蒋妮这是从哪里来的理论,可是孟绍淳不愿意套用,反而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留住你的每一种样子,是不想要忘记你。」随後语气一转,表情竟然也和蒋妮一样,变得有些黯淡,「我曾经失去过一个很重要的人,直到她走了之後我才发现,她留给我的照片和表情实在是太少了,少到我怕再过几年,我就再也记不住她的样子了。」
随着他的沉默,病房里也安静了下来。
蒋妮激动的情绪,本就在痛哭过後,还有孟绍淳的陪伴之下平静了一些,再加上注意力也被孟绍淳转移了不少,不但已经可以正常地思考,连话也可以好好地说了。可是现在却因为几句话,ch0u动了孟绍淳的回忆,让她和孟绍淳的立场在瞬间对调了。
看着孟绍淳眼里的哀伤,蒋妮突然想起了什麽,小心翼翼地问着:「你失去的那个人,是绍蓉吗?」见孟绍淳一脸错愕,她知道自己说对了,於是又继续说:「工作室的名字叫绍蓉,可是不管是工作室里的员工,还是你的家人、朋友,都没有听说过一个叫绍蓉的人,她对你来说,应该很重要吧?」
孟绍淳很高兴蒋妮能注意到那些细节,纵然即将谈论的是他的私事,但只要愿意听的人是蒋妮,他就很乐意说。於是他抿起唇笑着,说起了关於孟绍蓉的事,「绍蓉是我的妹妹,因为感冒感染了重症,走得很突然。我亲自替她办了後事,陪她走完了她人生的最後一天,也跟她说好了,她的全部都会一直留在我的心里,要她不用担心。」
一声轻叹,他说得无奈,「可是回头替她收拾东西的时候,才发现她真的si了,不但人没有留下,就连她能留给我的过去也是少得可怜。尤其她又不ai拍照,除了那几本装着小时候的照片,几乎快要被我翻烂的相本之外,近几年的相本都是空空荡荡的,哪里能真的让我留下她的全部?」
听孟绍淳字里行间都是苦涩心酸,蒋妮的鼻子也跟着发酸,但她自己不也是这样吗?别说是贪心得想要留住蓝天阔的全部,她根本连修好一台电脑萤幕的本事都没有,认真说起来,说不定b孟绍淳还要糟糕。
看着蒋妮陷入思考的模样,孟绍淳又拿起相机,顺势拍了一张,「我会变成摄影师是因为绍蓉,因为我想要留住那些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不想再忘记他们的样子。绍蓉是我摄影的出发点,所以我想没有什麽会b她的名字更适合我的工作室了。」
「而我为什麽会想要拍下你的每一种样子,当然是因为对我来说,你是很重要的人,我不想要忘记你。」他突然非常严肃地看着蒋妮说:「我不知道你和蓝天阔是怎麽了,但就算你们真的怎麽了,我也没有想要在这个时候介入的意思。我知道要你把我当成很重要的人或许会有些困难,但我现在对你来说不重要,不代表以後不会变得重要。」
「昨天的事情虽然已经上了新闻,也在网路上掀起了话题,不过从今天开始,不会再有後续的报导出现了。我和艾蜜莉连系过了,她答应会动用所有的关系,替我挡下那些媒t,至於她提出的条件,就像你上次听到的那样。可是你放心,我只同意了绍蓉个人工作室会协助她接下来的工作,你的部分,我一样都没有点头。我希望你明白,不管发生什麽事,绍蓉个人工作室都不会放弃蒋妮,我孟绍淳也不会。我能向你保证,只要你待在绍蓉一天,待在我的身边一天,我就一定会好好保护你,所以你什麽都不用想,乖乖养病就好,剩下的有我看着。」
孟绍淳这些话说得理所当然,说得无庸置疑,但听在蒋妮耳里,却是满满的迷惘。她只知道蓝天阔很ai跟孟绍淳吵架,但从来都不知道蓝天阔为什麽要跟孟绍淳吵架,不过现在一想就全都知道了,因为孟绍淳的这份心意,就是和蓝天阔为敌的理由。
虽然对孟绍淳很抱歉,但蒋妮现在能想到、会想到的全都只有蓝天阔,实在没有心思去顾虑到别的,「那个……」
「嘘——」孟绍淳抢先一步阻止了蒋妮开口,「你什麽都不用说,也什麽都不用想,我会告诉你这些,不是想要得到你的回应,只是想要让你知道而已。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先回公司,晓香等一下会过来陪你,你有什麽需要的就尽量跟她说,不用怕麻烦,如果是她处理不了的事,我也会去处理,好吗?」
直到确定晓香进了病房,孟绍淳才放心地离开,只是一踏出病房,关上了房门,看着刚刚在病房里拍下的照片,他的脸竟然浮上了难得的怒意,可是在怒意之间,又充满着无奈。
在拍摄现场休息的时间里,在孟绍淳偷偷捕捉的镜头下,一向都是无忧无虑、幸福满溢的蒋妮,怎麽会在一夜之间被摧毁成这样?蓝天阔到底是为什麽会抛下蒋妮不管,又到底是为什麽,会放任她这样撕心裂肺?
因为无法理解而陷入了苦恼,孟绍淳忽然想起了之前蓝天阔到绍蓉,要他签下蒋妮的事。那天蓝天阔说出了「是为了保护蒋妮」的时候,他分明从蓝天阔的眼中看到了一种哀伤,难道蓝天阔……早就打算这麽做了吗?
但不管这是不是蓝天阔的预谋,孟绍淳只知道,蒋妮现在这样,并不是他所乐见的。不过他自己也很清楚,他喜欢蒋妮表现出来的那种样子,以前不会在他的面前出现,以後也不会为了他出现。
这也是,他不求回应的原因,因为他没有自信,也不敢从蒋妮的口中听到太过确定、没有反驳空间的答案。
担心以蒋妮现在的状态,可能会没有办法工作,所以孟绍淳早在蒋妮住院的那段时间,就把她所有的拍摄全都取消掉了。可是蒋妮在出院之後,不但没有排斥工作,还很积极地向孟绍淳提出想要拍摄的想法。
但孟绍淳也不敢大意,打算先释出几个绍蓉内部的工作给蒋妮,评估看看她对工作到底还能应付、能接受到什麽程度。而结果证明,在镜头前的蒋妮能笑、能跳,能天真可ai、能妩媚成熟,和之前的表现完全没有任何差别。
真正出现差别的,其实是「蒋妮」这个人。
在镜头外的蒋妮,常常会双眼放空、失魂失神,也常常会一个人安静地待着,不自觉地透露出悲伤的情绪,可是这些反应看在孟绍淳眼里,却还不是让他最担心的。因为蒋妮明明受到了很大的伤害,明明曾经在他面前表现得崩溃失控,但那种情况在出院之後,居然一次都没有再发生过。
甚至,蒋妮有时候还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着和身旁的人说话聊天,再也没有随着自己的心意哭出一滴眼泪。
不想放任蒋妮一个人胡思乱想,放任她抱着那些伤心过生活,於是孟绍淳每天上班的时候都会先绕路过去接她,然後两个人再一起去公司;到了公司,蒋妮必须要在孟绍淳的监控下,按时吃早餐、吃午餐,再吃个下午茶,有工作的时候就跟着孟绍淳去工作,没工作的时候就静静待在孟绍淳的视线范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