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过来,”秋自白叫小碗上前,“筝安,何必这么为难自己,你在我这儿就是个孩子。你这次病得这么重,差点让我又失去一个最疼爱的二女儿。”
小碗眼眶蓦然红了,跪在秋自白脚边,低头小声说着对不起,义父
“傻孩子,别总怪自己,你没做错什么。秋惊叶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亲自舍弃的,”秋自白闭了闭眼,声音变得嘶哑,“是你让他多活了几年。”
“什么?!”小碗不可置信地跌坐在地上。
择明路
小碗跪起来顾不得手指的疼痛,扒着秋自白的腿,问他是什么意思。
“当年的行军地图和军事图……是我……”秋自白回忆往事,苦涩地说道,“是我放在秋惊叶身上的。”
“为什么啊!先生明明知道不是惊叶拿的,为什么不告诉皇上?”小碗抬头望着秋自白,“您当时难道不知道这是什么罪名,什么下场……”
秋自白没回答小碗。
小碗从秋自白的无言中明白了什么。
“惊叶当年才十四岁啊!”小碗泪如雨下地嘶吼,“他自小养尊处优,活得比皇子还洒脱自在。刚去南疆那一年,想家想得彻夜悲哭。在那边几次被人欺负却不能还手,他生了那么多场病……”
小碗哽咽地泣不成声,想替秋惊叶把这些年的难过发泄出来,可她终究是无力,那样大的苍凉她只能替秋惊叶感受万分之一。
小碗躲掉秋自白要扶起她的手,声音都变了:“惊叶他……到死都背负着罪名……,先生,您怎么忍心的……”
江知酌也没料到秋自白会在今天袒露往事。
小心地把小碗扶起来,把小碗放凳子上,摸摸手背,掏出帕子低身给小碗擦泪。
“再哭病好不了了,”江知酌摸着小碗指根,“还有手指也是,养不好的话,你以后拿不了东西怎么办。”
不是拿不了东西,指骨养不好,以后小碗就提不了刀剑,虽然江知酌不愿小碗再涉险,但也不想小碗没了保护自己的能力。
小碗看着江知酌点点头,有江知酌在身边,小碗能平复地快一点。
小碗是实在没有想到秋惊叶那件事,是秋自白做的。
过了一会儿,小碗才平复下来。
“先生,我刚才失态了,”小碗低头站在秋自白面前,还是满脸的不高兴,“我……”
秋自白没在意,说:“义父理解,你是秋惊叶最亲的人,连我和他母亲都不及你们一起长大的情分,是我……对不起他。”
“那义父当初为何要拿行军图?”小碗不解,“我不信先生是要给苍赤,难道是……燕王……?燕王究竟是怎样的人。”
秋自白眼球散发一丝浑浊,回忆起了往事。
“燕王生不逢时,当今圣上继位时,他十九岁还未及冠,”秋自白说,“先帝也偏向今上,种种原因之下,宝座无缘燕王。”
“燕王这个爵位还是今上封的,燕王在朝中表现优异,当时的越州还是比咸州更贫瘠的地方,今上把燕王指派到了越州主事,燕王到了越州后,今上就娶了柳将军的女儿封为柳昭仪,这个柳昭仪是奇女子。”
小碗接着道:“柳昭仪是燕王的青梅竹马,皇上为了柳家军权才娶的柳昭仪,却未给柳家一个善终。”
“你知道这个柳昭仪?”秋自白问。
“我在宫里那些年,除了在南书房就是在冷宫,”小碗说,“柳意是我师父。不是刻意瞒着先生,只是我出入冷宫,不便与人言说。”
秋自白点头道:“你们之间竟有这份渊源。你说的没错,今上忌惮柳家与燕王,而燕王的确是为民筹谋的好官。”
可后来越州沦陷也是因为燕王。
“燕王在十五年的时间里,开通与苍赤的往来商贸,掌握了越州的财粮和兵营。越州已经成了一块金疙瘩,今上是要拿回来的,”秋自白实话实说,“当时北省掌权,京中的官员为了孝敬三省,剥削其余两州,扬州与西域海国通商,尚且能刮掉一层油水出来,可咸州百姓却负担不起,他们只能看到京城的巍峨繁华。”
就如当今形式一般,皇上或是北省收回越州的管控权,那越州百姓被剥削的日子就到临了。
“皇上站的那样高,就看不到远方吗?”小碗问,“他看得到。”
“筝安,你还是不明白,众人把你推上高位,你想下来,该如何。”秋自白问的是小碗,看得却是江知酌。
江知酌说道:“需得经过下面人的同意。朝中势力的形成,不是一朝一夕促成的,每个人都被编织其中。”
小碗摸出木牌,明白了他们说的是什么。
“所以您和乙尘大师当时的选择是,另择良主而持,”小碗问秋自白,“你们想扶持燕王上位,可是一朝君主的改变,怎么会跟日出日落更替一样无害,必定会有百姓和将士受损。”
江知酌转头看了小碗一眼。
小碗很快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是我狭隘了,先生,”小碗接着说,“您早就是一品高官,助燕王谋反毁的是自己的百年清誉。您此举为的清肃朝堂不正之风,是百姓往后的日子年岁无忧。”
秋自白摇头自嘲,自古成王败寇,不必多言。
“燕王毕竟名不正,言不顺,”秋自白说着,“原本的计划是燕王率兵围宫,让今上主动让位。由我来做第一个俯首称臣之人,乙尘在民间代表尘字苑支持新君主。”
秋自白没想过后路,他早已经做好了被万人唾弃之人。
江知酌眉头紧皱,小碗悄悄用右手握了一下江知酌手心。
“可……燕王为了柳意……”秋自白说,“为了胜算,为了早日强权统治朝廷,瞒着我和乙尘,联络了苍赤,苍赤兵营跨过越州城门……”
后面的,江知酌和小碗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