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词提着天一给江知酌覆命:“殿下,陈旭说过几日亲自登门道谢,此事要成了。”
“这些恩惠还不足以让陈旭改变立场,”江知酌头也没抬,“且再看吧,一计不成再继续。”
“哦,”容词感叹,“那殿下几日后的计策是……”
“美人计。”
天一对江知酌要以身色诱陈旭的事不感兴趣,他这十日来回奔走陈府和金玉台,脸都没那么圆了,为的就是……
“这……这……”天一颤巍巍地拿起一片房子形状的糖画,哭诉道:“你这不是骗人吗?”
拨云日
“下官听天一小法师说太子妃前几日生了场病,这些时日在东宫内疗养,”陈旭把纸袋放在桌上,“太子妃病体初愈,听说食些梅花鹿茸有恢复滋养之效,家父命我带些来登门探望。”
陈旭这个人有意思的很,正直不阿是他,办差铁面无私也是他,出身将门却走了文官之道,自入仕就一直在大理寺当差,长相和做派也是一身正气。
但偏偏陈旭说话,没有武将的心直口快,也没有文人雅士那般缠绵慰藉。
陈旭的这两句开场白,向江知酌传达的意思甚多,表示他本来既不知太子妃生病的事,也无意打听皇子与后妃之间的私事,这样就不用站队。江知酌派天一去给陈老侯爷治腿,那陈旭就拿药材来答谢。
他的谢礼是鹿茸,也可以,只是鹿茸。
而江知酌要的就是这样的人才。
江知酌温和地一笑,说道:“陈大人客气了,那我代太子妃谢过老侯爷的好意。”
而后江知酌与陈旭又谈了一会儿政事,陈旭防备又表现随意地和江知酌交谈着。
“天气渐冷,让老侯爷注意身体,改日我亲自登门拜访,顺便向老侯爷讨教些问题,老侯爷年轻时走遍了楚国江河数百遍,见识和阅历是年轻人达不到的,”江知酌说道,“父辈要强了一辈子,我们做子女的便是希望他们以后能少受病痛之苦,父皇也是,这两年也是所番生病,我只能常去探望,父皇依旧勤勉政事,是我不能及的典范。”
要谈到枢密院了吗?陈旭思索一下,说道:“太子殿下仁孝之名遍京城,也是我等学习的榜样。”
陈旭没往政事上谈,本以为江知酌会把话题转回去政事。
没料到,江知酌轻笑了下,话锋一转,说道:“无论是皇家、官宦还是寻常百姓,除了希望儿女成才,长辈还有一心意,便是儿女成婚的问题。”
陈旭愣了愣。
江知酌很快又说道:“父皇最惦记的便是恒安王的婚事,可恒安王争气,心思都用在了政事上面,无论是在京城还是现在的越州,都能做得让人满意称赞。也不知是不是父皇见劝不动恒安王,便顺位想到了我的婚事,后来父皇用心为我选了良妻,我才知父皇为我考虑周到。”
“陈大人,这男子啊,有了良妻家室,果真不一样,那感觉……,怎么说呢……”江知酌漾出一片笑意,微抬着下巴思考。
陈旭有些愕然,就算他本人不爱理会一些皇室间的闲言碎语,可前几月乍封太子,又逢东宫娶亲,娶的又是被流放在外的太傅义女,连朝臣家中的女眷都私下里偷偷会议论两句,这门被硬塞的婚事太子定然是不愿意的,有知道太子妃和三皇子曾经之事内情的,更是唏嘘不已。
可陈旭看江知酌丝毫没有勉强之意,刚开始江知酌脸上的笑容都是客客气气的,说到自己的家室以后,眼角溢出明显的温柔爱意。
“以前呢,吃饭睡觉上朝办公不过是每日例行之事,”江知酌煞有其事地叙述成婚以后的心得,“可成家有了妻子以后,吃饭这种小事,也会觉得很有意思,政事再忙得焦头烂额,只要回到府上,有个人在等你……,甚至她也不用等,她就安静地待在那里,疲累都能扫去一大半,心绪也有了归属。”
“啊,是。”陈旭有点木然地点了下头,他不懂,不能共情,只能应和一下。
“有一束温润的月光照在心上的感觉,还有一些时候会瞬间觉得自己年轻了。”江知酌说。
有一点理解,但是不能完全体会,陈旭只好说:“太子殿下您本来就风华正茂。”
江知酌低头笑了下,要不是还有正事,他能跟陈旭讲一天。
“跟陈大人聊得太投机了,忍不住多说几句,忘了陈大人未娶妻,还不能体会,”江知酌正了正身子,把刚才的话题扯回去,“恒安王的亲事定不下,一心为国效力,那只能越过了,毕竟弟弟妹妹的婚事不能因为兄长未成婚就被搁置了。”
五皇子江知酌已经成婚,四皇子戍守边关,“弟弟妹妹”那便是……
陈旭心中一惊,明德帝也安排江景景的婚事了吗?
之前甚至有过传言,宫内要把六公主江景景送去苍赤和亲,稳固缓和两国的关系。
虽然这个无稽之谈随风刮过,但陈旭还是上了心。
淑妃挑女婿更是眼光也高,最看重门第,陈旭之前只是个推丞,刚晋升了官职。
果然,只听江知酌说道:“公主中父皇最偏疼喜爱六公主,景景今年芳龄十八岁,父皇再舍不得,也得让景景出阁了。”
“是……六公主亭亭玉立……,”陈旭说道一半噤了声。
“上个月还有传闻说父皇要把景景许去苍赤,”江知酌慢悠悠地看着陈旭变得有些紧张的脸色,“可我楚国这么多好男儿,怎么轮得到他们呢,陈大人说是不是。”
陈旭手指捻了下茶杯,说是。
江知酌说完反倒而顿了下,提起茶壶为陈旭把热茶填满。
“太子殿下客气,下官自己来,”陈旭这才发现,屋内并没有侍女伺候茶水。
对于陈旭这样的人,江知酌不想有意吊着,看了陈旭一眼,便直接说道:“淑妃犯了错事被父皇禁足,景景忧心淑妃,这些日子也不好过。再过两月就年下了,也该有桩喜事来添年味。”
江知酌就那么直白地瞧着陈旭,反倒把陈旭瞧得不好意思起来。
“我成婚的日子就定的太急,”江知酌又笑,“幸而太子妃未计较,礼部和太傅府用心筹备,否则婚事不完美可是会遗憾很久呢。”
江知酌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陈旭再听不懂就是傻子了,陈旭站起身,恭敬又迟缓了尊称了一句:“太子殿下。”
“景景一直长在宫里,备受宠爱地长大,性子单纯又不谙世事,”江知酌感叹,“陈府这样正直的家风,很适合景景。”
江知酌低头饮茶,陈旭站在桌边,觉得一股热风冲到了脑子里。
冷却了一下,陈旭又想,江知酌这是用六公主的婚事做拉拢他的筹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