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昂瞄了他一眼,心道拓跋氏不都是这个样子,还用得着你说?不就是仗着自己身靠世家,料定皇帝不会动你才敢这样讲话?
他朝天拱手道:“起宝刹寺庙为弘扬佛法,教化世人;修建行宫便更是方便如今你我前去避雨。圣上胸有沟壑,吾辈不能及。”
崔旃檀望着前方被宫人簇拥着的那二人,眼神忽闪,没有继续讲话。
温鸯八面玲珑,换了个话题:“崔御史用香倒是特别,雪松伴檀,倒有些冷面佛子的意味。”
崔旃檀正眼去瞧他:“温刺史也懂香?”
这位温刺史据说也是刚回京才一个月,瞧着三十出头,模样清隽,身材修长。
同样人到中年,他倒没有辛御史那般油腻。
温鸯笑道:“我不懂,内子爱用香,是以有些敏感。”
崔旃檀鼻翼微微开合,嗅到淡淡黄葵之气,「嗯」了一声终于笑道:“夫人有心了。”
这一笑,清雅至极,如广玉兰初绽。
辛昂暗道:定州崔二,名不虚传。
就是人也忒高冷了些,年纪轻轻,一脸沉稳不破的模样。说话也是爱答不理的,除了样貌,处处透着世家莫名其妙的优越。
众人刚到小行宫时,便见一道白光掠过,紧接着天边轰鸣阵阵。
不过半刻,便下起瓢泼大雨来。
既到了小行宫,又恰逢午时。拓跋渊一声令下,在小行宫内设午宴。
因他是个醋坛子,所以未令贵妃露面。
陆银屏便在后头寝殿用膳。
小行宫别的没有,野味多得是。
她不爱吃荤腥,偏鲜甜口,宫人便做了煨汁香蕈、茄盒、拔丝芋头、酥琼叶并蒸蛋羹等简单饮食。
陆银屏执了箸,又问熙娘:“陛下吃的什么?”
熙娘不知,另一位宫人回禀道:“虎贲有位小将猎了一头雄鹿,陛下在建康殿与百官分食。”
“陛下不爱食荤腥。”陆银屏蹙眉,又将自己没动过的煨汁香蕈向前推了推,“你将此端去给他,再去膳房拿一壶蜂蜜水给他解解腻。”
那宫人道了声是,将香蕈用食盒盛了端下去。
等她一走,陆银屏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大意了。
“那人本宫只瞧着模样熟悉……不应当是什么歹人吧?”她问道。
熙娘笑了,劝她放心:“那是玉蕤,在陛下跟前侍奉许多年。人规矩又极有眼色,明年就放出宫,贵妃不用担心。”
陆银屏怕玉蕤会对天子不利,而熙娘只当她又是吃醋。
建康殿内,玉蕤提了食盒小心翼翼上前。
李遂意见她来,不留声色地与她退到一边。
玉蕤道:“娘娘命奴将她那份煨汁香蕈和蜂蜜水带给陛下,先前在膳房已经验了毒,这一路人多,内臣还需再验一次。”
李遂意点头:“我知道,你向来谨慎。还有旁的事?”
玉蕤腼腆一笑:“是奴自己有些事。”
李遂意这才仔细瞧她。
玉蕤的年纪已经不小了,明年好像就能出宫。
因着几位帝王荒淫的脾性,魏宫的嫔御宫人模样都不错,玉蕤不外如是。
只是她老实本分,侍奉时也低着头,极为不起眼,所以李遂意与她一起共事这么多年,也没怎么注意过她。
这样的宫人不会去攀附君主,不过心有所属倒是有可能。禁卫军与虎贲军中的一些将士都在此,她应是来找人的。
“姑娘自便。”李遂意提了食盒转身离去。
巧合
往日里的暴雨来得又快去得也快。
可今日却淅淅沥沥地从中午下到了晚上,正如上个月的那次暴雨一般,连绵不断。
陆银屏歇在寝殿,被轰鸣雷声搅得心神不宁。
她怕打雷……
白天还好,尚能眯一会儿。可现在天已经黑了,拓跋渊还没有回来,她要怎么办?
“苏婆?”
她一出声便想起,因为自己起床气太重,早将人远远地赶出了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