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天子重视盂兰盆节,便遣了徐侍中扮做女尼混入宣慈观,假借求助之名哄陆贵妃来嘉福殿
若贵妃并不喜天子,或者对她这个姑姥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怜悯,那么一定会来。
说实话,以她和夏老太君的关系,她不太相信贵妃真的会怜悯她。
不过好在贵妃真的来了。
“贵妃,哀家想问你一句话。”裴太后沉声道,“眼下你是正得宠的时候,抛开哀家不谈,你对陛下是什么样的心思?”
这句话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陆银屏望着她,惨然一笑。
“什么心思?除了侍奉那暴君,我还能有什么心思?”
舆图
“我是如何入宫的,谁不知道?”她垂首看着脚面上的金色云纹,语调柔和地道,“眼下看着风光,可背地里受了多少罪,只有自己知道。”
裴太后看不清她表情,却也没有轻易相信她的话
可那一半的不相信却也是因为领教过先帝的手段,天子有那样暴虐的父亲做榜样,加上本身就性格不定,也难说这陆四能在徽音殿里顺风顺水。
她友好地道:“大皇子不是被养在你这儿?你只要将孩子拴住了,剩下的再忍忍,过上十几年就好了。”
“十几年?”陆银屏抬头,一张俏脸五官狰狞。
裴太后颔首:“先帝不到四十就崩了,太祖更年轻,才三十二呢人就没了。据说太祖前头那一位也是三十出头……他们个个都有病,想来也你不会熬太久。”
此事阖宫皆知,倒不是秘密。
陆银屏敛了情绪,又追问道:“就没有能医治好他们的吗?”
裴太后淡淡扫了她一眼,神色从容道:“不知……”
陆银屏「哦」了一声,又补充道:“反正臣妾也不是很关心这个问题,只是眼下您的处境……”
她将话题绕了回来。
裴太后叹了一口气。
“贵妃,你是否还记得慕容樱?”她突然道。
陆银屏颔首:“记得,还是您告诉臣妾的。”
“天子怕是因为此事才将哀家软禁在此。”裴太后缓缓道,“先前没看出来,你倒是个有本事的,竟能惹得他连慕容樱都不再提……哀家倒也不是故意给他添堵,你模样像谁,宫人一看便知,即便哀家不说,也自会有人说。”
陆银屏没有接话。
裴太后继续自言自语似的道:“明光殿的那只老狐狸,明明恨他恨得入骨,却偏要哀家来做这个坏人……贵妃,你要知道,哀家将这件事告诉你,不过是想提个醒,让你清楚现在的尊宠都是假象,莫要被他骗了。”
说完这句后,她顿了一顿,又补充道:“皇族男子容颜出挑,起先厌恶他们,后来又栽进来可不止一个。贵妃,你不是蠢人,该清醒些。”
陆银屏虽也恼过一阵儿慕容樱,心中也怨天子将她当成慕容樱的替身。
她入宫虽然看似不情不愿,可她心里的算盘也只有自己和外祖母、苏婆三人知晓。既是为取地图,也是为了报恩,一举两得。
若她不是为报恩,拓跋渊在她眼里便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朝三暮四之人,根本不值得她待他好。
不过……她待他真的好吗?
陆银屏思绪飘到远处。
好像自入宫以来,她也并没有对他很好。相反的,她却一直惹他生气。
只不过他脾气好,多数情况下会选择包容她罢了,就连同崔旃檀那事儿也选择相信她。
她这幅模样真有这么大魅力?
“贵妃?”
听得裴太后在唤她,陆银屏终于回过了神。
“臣妾在。”她淡定地道,“刚刚臣妾在想一些事儿。”
裴太后又狐疑地打量了她几眼,又道:“哀家这样劝你,是因为你还年轻,不晓得帝王的手段,担心你会陷进去……到时候苦的是自己。”
陆银屏听在耳里,记在心里,恭顺道:“臣妾知道了。”
裴太后见她模样佳又乖巧,也不再继续敲打她,便直接说了正事。
“哀家说的地图,你可有兴趣?”
陆银屏望着她,眼神澄澈。
“臣妾不知道您说的地图是什么。”
裴太后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见她大无畏,便知不是撒谎。
“你外祖母竟未同你说过地图的事,真是奇了。”她淡淡笑道,“这么重要的东西,又只有你能接近嘉福殿,哀家还以为你外祖母肯定会要你寻了此物给她。”
陆银屏摇头:“臣妾入宫纯粹是偶然,您是知道的。若不是入宫,现在依然在瀛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