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醒了陆瑷小声道:“纵然行事再狂浪,可终究是皇室中人,不会不要脸面。既然他答应了以后不来扰您,想来是能办到的。”
陆瑷攥紧了手指,点点头道:“但愿如此。再过几个月我便要嫁人,不想跟他再有任何来往……那件事只有你我二人知道,从此以后烂在肚里。若是以后不小心碰到了他,也不能被旁人瞧见异样。”
柏萍跪在地上磕了个头。
“小姐放心,若有半个字泄露出去,便教奴一头撞死。”
陆瑷将她扶起来,轻声道:“哪里就这么严重?如今听说小四得宠,就连大哥也不用看人脸色过日子,我也不用无头苍蝇似的去求人了……母亲曾说,人要向前看。咱们也要向前看,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儿。你看,现在咱们可不就是天天有人捧着吗?”
柏萍这才肯笑了:“小姐说的是!”
河东
景和七年七月,魏天子却霜,幸西北凉、河二州。
元京距凉州近四千里,即便快马加鞭昼夜不停也要五日之久。
天子出行,车驾马匹数千不止,加之辎重物资紧要,速度更是放慢了不少。
起初天子还耐心解释
等过了恒农快到河东时,陆银屏又指着已经在她西边的垣曲和界山问:“那是嘛呀?”
天子觉得有些头疼。
他依然耐心解释
陆银屏「噢」哦一声,趴在榻上向外看了一会儿,又指着界山一角问:“那是嘛呀?”
天子这下再也忍不住,直接将人拦腰拖了回来,不准她再向外看。
“你这个路痴,若是没了朕,出了门岂不是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他咬牙道。
陆银屏缩在他怀里,手指被他长指包住,感觉清凉无比。
“陛下在的时候,臣妾就跟着陛下;陛下不在身边,臣妾肯定哪儿也不乱跑,不然就走丢了。”
拓跋渊抱着她,抿了抿薄唇后道:“那就如你所说,记得跟好了朕,不能乱跑。”
陆银屏「嗯嗯」地应了两声,心里琢磨着趁他不在的时候去哪儿玩。
过了会儿,她又指了指随从在一侧的慕容擎问:“慕容将军为何也跟来了?”
拓跋渊一顿,低声对她道:“朕命王兄和国舅戍守京畿,慕容擎亦是外戚,不好将他也放在京中。”
陆瓒不可能倒戈,慕容擎却不一定。所以要放在身边。
陆银屏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便没有接话。连连打了两个哈欠,靠在他怀里睡着了。
夕阳落山后,天子车驾抵达河东郡。
如今任河东郡守的是裴焉,出自河东裴氏。早便接到天子北巡经过河东,提前收了河东最大的宅院做天子临时行宫用。
河东裴与瀛州裴算是一家,说来陆银屏也要唤他一声外祖。
只是陆银屏自打听说外祖与太后一事之后,心下觉得膈应,是以天子和慕容擎提起时微微蹙了蹙眉。
天子见她不悦,安抚她道:“路上总要找些人伺候,贵妃不待见他,等用完了再杀也不迟。”
慕容擎心头一跳,扫了陆银屏一眼后便垂下。
她没说什么,舟车劳顿之后的人总是身心俱疲。
所幸晚膳到不用这位郡守安排,徽音殿的首席大厨芳宁被拖来给帝妃做专厨,吃上倒是没有委屈了他们。
饭毕,李遂意与熙娘忙着安置物件和检查帝妃寝居,秋冬将主子平时常用的瓶瓶罐罐倒腾出来,在梳妆台上摆好。
陆银屏望着比自己寝殿狭小数倍的寝居,这才反应过来之前天子所说「简省出行,吃睡上规格不高」是何意。
习惯了徽音殿的她如今后悔也来不及,望着那将将够自己打上两个滚的床榻十分茫然。
天子甚是满意,当下便去了屏风后换上寝衣。
满室烛光之下,天子玉白容颜和覆上一层暖色,闲闲地侧卧,手上拿了本不知从哪儿摸来的《战国策》。
广袖黑袍,英姿绝色,清雅无匹。
陆银屏看得心头怦怦直跳,羞羞答答地绕去了屏风后。
天子坐拥四海,眼神却只拘那扇屏风之后。
美人长发垂曳,动作间来回摆动,温柔至极;
大袖轻轻一撩便不知道落在哪儿,只看得到脖颈和肩膀弧度圆润美丽;
襦裙解下,那屏风上的地藏菩萨顿时映出一个窈窕曼妙的身姿来。
地藏誓言普度六道众生,他是佛子,是六道中人,却心如恶鬼。
只是不知眼前的菩萨能否度了他这披着天子外衣的恶鬼?
须臾之间,她又换上寝衣。
陆银屏因着与天子共寝被他搂在怀中,夏日里常常觉得夜里燥热,便只穿一件齐胸襦裙,将肩膀和半个美背都露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