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人说鲜卑天子个个高大威猛,彪悍过人,上阵能杀敌数万,朝堂可震慑百官。与慕容擎的区别可能是慕容擎没有三头六臂,而天子一定得有。
然而见了真人以后却大失所望
他的皮肤太白,相貌太精致,像是一个养尊处优的贵族青年。听说他有一柄重达数十斤的龙首百辟刀,也不知道能不能握得起来。
慕容擎叩首行礼时,凌太一终于反应过来,伏地不起。
拓跋渊道:“起来吧。”随即打量了一下那个一直盯着他的脑袋圆圆的少年。
慕容擎从怀中取出一张纸奉上后,端端正正地坐去了一边。
凌太一往他身后缩了缩。
天子坐在矮榻边,一手放在膝上,青白指节干净修长;
另一手拿着张戳了不少印章的纸,让人看不清上面写的是什么。
慕容擎没说话,静静等他看完。
天子看后,取了一个细长钩子来,将香炉盖打开。
夹杂着丝丝龙涎的檀香气味突然迸发而出,凌太一没用过香,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李遂意吓了一跳,眼珠子瞧向上首。
天子眼皮没动,仍是盯着香炉,将那张纸放了进去。
纸张瞬间燃烧成灰。
这气味同香大有不同,有些呛人的烟火气。
“这孩子是凌家堡里出来的?”天子突然开口。
凌太一头皮一紧,脊背有些发凉。
宣帝与传说中的虽不同,但不知为何,令他只敢偷偷打量,不太敢正大光明地直视。
李遂意见他紧张,猫着腰答道:“这孩子父母双亡,娘娘心善,见他可怜便一同带回来了。”
“她?”天子眉头一挑,“心善?”
陆四是个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这女子脾气臭不说,不给足了好处是绝对不会帮谁办事
再就是长得好看合她眼缘的,她能当个漂亮的消遣才愿意帮你一下。
李遂意自知说错了话,不过很快便圆了回来。
“娘娘当他是个小孩儿,与他有些投缘。陛下不妨问问娘娘的意思,看是留在身边伺候还是如何?”
天子这才转过脸来正眼瞧他。
凌太一被盯得浑身不自在,不敢抬头,也不敢有其它动作。
半晌后,才听天子开了口
“净过了没有?”
不净
这个「净」不必多说,自然是净身的那个净。
凌太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回过味来时,脸蓦然涨得通红。
早八百年就已经净过的李遂意垂首恭敬道:“未曾……”
凌太一唯恐天子一声令下便将自己拖出去净身,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只能结结巴巴地看着他道:“我……小人……不是……”
榻上青年正看着他,面容连同扶在膝上的手指白得几乎发光,只一身玄衣黑黑沉沉,眉骨下和喉结阴影浓重。
天子正看着自己,金瞳清澈剔透,像是刚烧好的琉璃。
或许他皮肤太白,也或许表情太过冷漠,总给他一种性格阴鸷又残忍的感觉。
凌太一脑中一片空白,想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陛下,娘娘路上曾说自己如同他母亲,想来也是不愿让他净身伺候的。”慕容擎开口替他解围。
李遂意也道:“徽音殿里伺候的宫人太多,娘娘也说凑个吉利数就好,多了她心里烦……”
天子点了点头,又道:“不净的人不能留在她身边。”
凌太一下体一麻
他压根就没想到阿四来头这样大,这么不靠谱的一个女人,怎么就成了来贵妃?!
然而细细一想,好像早前也有些苗头
怪就怪在她话里话外实在没有一个贵妃的架子,谁会想到天子嫔御会这般特立独行?
李遂意也为了难,毕竟这小孩是贵妃带来的。眼下贵妃也不知道醒没醒,万一起来见自己带来的人缺了几两肉,少不得又得发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