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太妃见只有她俩来,倒觉得有些冷清了
“重阳是汉人的节日,鲜卑人从来只在马上,倒没有这个传统。”慕容太妃依然一副乐呵呵的模样,“不过你们有孝心,常来看我这老婆子,我也就知足了。”
王晞出了门去了别的宫便成了个锯嘴葫芦,崔灵素虽然也鹌鹑,可到底俩人中得有一个开口的。
崔灵素站起身道:“无论是什么人都是天子子民,况且鲜卑亦是炎黄之后。就像北有旱田,南有水田一样,北地极寒,作物凋零,不祭重阳也是有道理的。”
慕容太妃一听,心中十分高兴。
虽说经过这些年来不断地改革融合,汉人同鲜卑的关系已经有实质性的进展。
但总有些人骨子里奉行老一套的「黄河之外皆四夷」思想,将关外人不论四夷还是汉民统统归为胡蛮。这些人通常面子功夫做得足,只是背地里依然瞧不惯鲜卑人罢了。
这些人的代表就是某些世家高门。
崔灵素出自高门,她这样说话,哪怕不是真心的,也让慕容太妃十分欣慰。
她道:“之前你们几个都来,光看李嫔和全嫔两个人吵闹了。后来又来了个陆贵妃……不提也罢。今日不知怎么的,这几位竟像商量好了似的都没来。这一空下来,哀家就能注意到你俩。”
她看着崔灵素又道:“你是个好模样的,手也巧。那位王昭容虽不怎么说话,哀家看着也是清秀可爱。思来想去,这宫里的嫔御,也只你俩能同我做个伴儿了。”
崔灵素笑着说:“妾也想多陪陪娘娘。只是靖王殿下早在宫外建了府,自己也有封地,说不定哪日将您接出去颐养天年,我们便没有这个福分陪您了。”
听她说到养子拓跋流,慕容太妃也感叹:“他是个孝顺孩子,只是这些年一直没成个家,又怎么好去封地?”
说罢她便及时住了嘴,又道:“这些话哀家本不该说,只是瞧见你们,便没当外人。”
有养子的太妃,一般都会在养子成家后被接出宫去享福。只是皇室本来子嗣就少,又天生好战以致代代兄弟阋墙。
靖王拓跋流已经上交了兵权,却不放禁军之权
这也是他最后的底牌。
一旦被削权去了封地,东山再起难于登天。
这都是前朝该关心的事,后宫不能渉入。不然也不会有去母留子的规矩横着,为的就是防止外戚干政。
慕容太妃起了个别的话头,崔灵素也知道其中利害,说着便都当这事儿从未发生过。
聊着聊着,便聊到重阳登高赏菊这事儿。
崔灵素顺口道:“妾也在酿菊花酒,等酿好了也分些来给您尝尝?”
慕容太妃的眼睛亮了起来,显然十分感兴趣
她自打入了宫,便被条规束缚。各宫出入光禄寺有记载,她不好饮酒,所以久久不能畅饮一番。
眼下崔灵素会酿酒,倒能省去这中间的不少波折。
“就知道你是个有心的好孩子。”慕容太妃笑,觉得崔灵素平日闷不吭声,倒是个心思玲珑的巧人。
“是别有用心吧?!”
明光殿诸人闻声一怔,随即向着门口看去。
全若珍带着阿满和另外几名宫婢走了进来,经过崔灵素的时候还不屑地白了她一眼。
崔灵素和王晞垂头,侧了侧身子算是见过礼。
慕容太妃蹙眉:“全嫔这话什么意思?”
全若珍同慕容太妃行了礼,高声道:“上个月中秋,各宫购置的吃用增多。徽音殿早早地让人运了几坛酒进宫,前两日才查出来其中一坛酒有问题。
光禄寺已经派人快马加鞭上报天子,想来处置也便是这几日的事。
在这个节骨眼上别说酒,就连茶饼都要掰开了细闻。不知道谁给的崔昭华这么大胆子,敢在这个时候酿酒?”
崔灵素惊得呆在原地。
王晞出声道:“我们不怎么出门走动,没打听过这其中的事。崔姐姐爱做点心酒酿,她也只是一片好心,想要尽一番孝道……”
全若珍冷笑:“尽孝尽到太妃跟前来了?也是会挑人。宫里还有位太后,也没见你之前尽过什么孝道。”
慕容太妃觉得头疼
之前李娴在的时候两个人吵也便吵了,现在李娴李妩都不在,又把矛头转向一贯温和的崔灵素身上。
“又吵吵什么?!”她厉声道,“不过一坛酒,崔昭华自己酿,哪里就有问题了?!”
崔灵素回过神来,急急地解释:“原料和器皿都是我自己的,中间也不会让旁人插手。我从前常酿了给家人喝,是断断不会出问题的。”
全若珍坐在位置上,看着她瑟瑟的模样,心头莫名地又一阵烦躁。
“知道你也没那么大的胆子。”她蹙眉,“贵妃购置的那坛酒问题很大,陛下还没收到信儿,等收到了便要彻查,这几日还是少出门少动手,收起你的孝心吧。”
说罢她抚了抚胸口,像是有些胸闷似的。
几人一怔,便知道这全嫔看似不饶人,实则也是在提醒了。
“多谢姐姐提醒。”崔灵素站起身来同她道谢。
不知道为什么,全嫔看见她,觉得胸口更闷了。
她随便挥手敷衍了一下,又对慕容太妃行了个礼,说自己身子有些不适,就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