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童已经初具了天子幼时形态,眉骨像是在他们没注意的时候变得英挺起来。
他攥紧了小拳头,定定地看着父亲背影。
陆银屏瞧着他这样欲言又止的模样,知道他是有话要说,而自己必须要在这儿顶着,防止家暴产生。
“说吧……”
说是这样说,可当爹的连头都没有回。
陆银屏拧了拧他手臂:“儿子同你讲话呢!好歹尊重他一下,起码给个眼神儿啊!”
拓跋渊面无表情地回了头。
拓跋珣见他这副表情,想了一晚上的话顿时便卡到了嗓子眼儿,不上不下的十分难受。
“你想说什么?”父亲又问。
拓跋珣提了一口气,出口却是:“儿臣……想……想同您和母妃一道用膳。”
“用膳?”陆银屏的脸耷拉了下来,又重复问了一遍,“只是想一道用膳?”
拓跋珣觉得自己的手心出了不少汗,但是那些话无论如何都没有勇气说出口。
“嗯……”他垂头懊恼地哼哼,“只是……想同你们一起……”
“不用你父皇同意,我准了。”陆银屏点头,抱住了天子的手臂,“是吧?”
这等小事自然没什么,只是看小孩儿的样子,像还是有话要说。
陆银屏心道不急,毕竟是个孩子,尚处在畏惧父亲的阶段,等哪日他鼓起勇气来,自己再去缓和气氛也不迟。
“一会儿让秋冬来叫你,眼下我同你父皇还有事要说。”陆银屏说完便将人拖回大殿。
秋冬和苏婆被她赶了出去,只剩了他们二人,倒也方便说话。
陆银屏直接发问:“你今儿那样对殿下,还不如打他一顿。你也知道相逢相知难得,怎么好做棒打鸳鸯的事儿?”
拓跋渊寻了窗边的榻坐下,示意她过来。
陆银屏走到他身前,见他将护甲一根根卸了放在案上。
“元承刚刚能跑时便跟在朕身后,如今已经过了二十载。”他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四四觉得是你了解他,还是朕了解他?”
陆银屏转过弯来,又摇头:“虽然你认识他很久,但他顶着那么大压力将人接回去,没准儿对人是真心的。倒是你,竟干些半道上截人的事儿……”
“真心不真心,谁说了都不算。”天子无奈道,“再说,派人截你的是他,不是朕,你怎的还为他说话?”
陆银屏心道肯定不能让这人知道她心里感激端王这事儿,不然可就穿帮了。
见她不语,天子又道:“早就对你说,宫里宫外的人不可信,除了朕。朕说什么做什么自然有朕的打算。总之,绝对不会伤害你。”
梦冬
西市的铺子生意好,开了门便迎来送往。
老板操着一口南方口音,手指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像是在随意说说,又像是算计一般。
“成色好的大头金留着给贵人,紫金留着不要卖。抹下来的碎金打成坠子,平民百姓嫁娶也爱这个。”
老板说话时舌尖总抵着下颚,像是抬不起来一样。伙计是元京人,没去过大齐,听他这么说话,便总觉得大齐的人都是这样说话。
伙计道:“端王府的人刚来传了话,说留块金子,打支簪花。”
“簪花?”老板从算盘里抬起头,“什么样式?”
伙计摇头说不知。
老板抱怨:“一问三不知,不知道聘你有什么用处。得罪了亲王,咱们全家的命都要交代出去。”
“这您有所不知。”伙计笑道,“亲王就两位,靖王不是善茬,但端王殿下却是出了名的喜财神。只要东西合意,老板您就等着发大财。”
说起发财谁不爱呢?抠搜的老板一听也乐了。
此时有人进了门,正是李枭。
李枭沉声命令:“殿下驾临,闲杂人等回避。”
刚还有说有笑的老板和伙计忙一道跪迎。
“刚送走一波,工匠师傅今日没来,眼下店里就小人和伙计,正候着殿下。”老板道。
李枭点点头,这才将外头的人请了进来。
只见眼前湖蓝及地裳一闪而过,而后半晌没听到叫起,老板稍稍抬起了头,见自家店中的座上坐着个漂亮的年轻人,半睁着眼,只是眼周有些黑,像是并没有睡好的样子。
老板和伙计不敢出声,唯恐惊到了他。
李枭让他们起了,悄悄走到端王跟前:“殿下?”
拓跋澈这才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