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渊坐到陆银屏身边,正要从陆瓒的事儿开始说起时,听到李遂意在窗外唤道
“陛下,陆国舅、慕容大将军、韩常侍求见。”
陆银屏有些讶然。
“他们仨怎么一道来了?”
窥听
陆瓒来倒还好说些,毕竟是来谢恩的,正大光明。
慕容擎也好说
可陆银屏怎么也想不到的是韩楚璧也来了。
难道他是陪着大哥来凑热闹的?
不等陆银屏细想,拓跋渊捏了捏她搭在榻上的脚踝,淡声道:“去隔间,听到什么不准出声,否则以后再也不让你听墙角。”
陆银屏有些不好意思地瞧着他
听墙角这事儿说起来不光彩,可男人家议事,又是同朝政有关的,她好奇却又不能表露出来,只能听墙角了。
“嗳嗳……行……”陆银屏感恩戴德地道,末了还不忘加上一句「谢谢您」。
说完后便趿着鞋去了隔间。
她刚一坐下来,便听到一阵儿脚步声传来,随后大哥、慕容擎、韩楚璧三人的声音异口同声地响起。
“臣陆瓒(慕容擎、韩楚璧)拜见陛下。”
久了没听见大哥的声音,陆银屏这会儿觉得他中气十足,倒不像是遭过罪的样子,也就放下了心。
“都起吧。李遂意,赐座。”天子声音响起。
几人坐下之后,对视了几眼,随即陆瓒开了口。
“多谢陛下为臣出面。”陆瓒道,“否则臣怕是要在禁军府呆上许久。”
天子微微一笑,慢声道:“哪里的话,都是自家人,不必言谢。况且并不是朕为你出面,而是证据俱在,表明你和大司空与此事无关。”
周围静默了一阵儿后,陆银屏又听他继续道:“朕修行日久,贵妃初入宫年纪又轻,朕同她都有不足之处,加之却霜在外,京中变天也未免鞭长莫及,这才出现那样的事……琢一,这段日子委屈你……”
陆银屏撇了撇嘴
陆瓒也是个会说场面话的人,不痛不痒地道:“陛下倾力勤劳,实乃家国之幸。臣下于禁军府中常受优待,实在不敢说委屈。”
君君臣臣的对话听得陆银屏眼皮子都快耷拉到地上,因着沈御女同人私通便等同于是给皇帝戴了顶帽子,为着天子尊严陆瓒很快地便扯开了这个话题。
“贵妃近日身体如何?”陆瓒问道,“听慕容将军说,她在鹿苑遭人袭击,受了两处伤……”
陆银屏听哥哥在问自己的事儿,巴不得立马出去给他瞧瞧自己好端端的
可一旦出去了,那外头的人便也知道她听了好一会儿墙角,于是只能硬生生地憋住。
她听天子答道:“贵妃无碍,破了些相不仔细倒是瞧不出来。她整日里带着毡帽抹额,生怕别人看见。若是要见你,恐怕得遮得严严实实,唯恐露了丑……”
陆银屏不乐意了
随手摸出一面掌心镜来,瞧瞧自己是不是真变丑了。
“四妹妹从小就臭美,整日里抱着镜子不撒手。”
韩楚璧爽朗的声音传来,让她动作一顿,手里的镜子拿也不是扔也不是。
所幸又有宫人脚步声进出,应是上茶点来了。进进出出之际,陆银屏又听到了慕容擎的声音。
“大司马如今称病不出,尔朱劭对靖王流放焉耆一事极力反对,称他是被大司马和曲嫔构陷,罪不至流徙。”
靖王要被流徙?
焉耆……焉耆好像在凉州西北,已经到了大魏与高昌的边界。据说那里夏季酷热,冬日严寒,遍地飞沙走石,实在算不上是个好地方。
他真的下了决心要除去靖王了?
陆银屏倒顾不得太多
就连披云楼地下的太上皇都承认自己杀了手足才能顺利继位,更不要说一向被靖王视作眼中钉的拓跋渊。
还有那什么曲星霜的,自打陆银屏听天子说因曲家人被他所杀之后便对这女人不大上心
不过,在听到慕容擎的话之后,殿内明显冷场了片刻。
陆瓒之前也是个闲散侯,不曾接触过这类事,即便拿了半个虎符之后也无用武之地
说是流放,当年温王不也是被流放?且还是去了东海,条件比靖王不知道好了多少,还不是照样被割下了头,身子被烧成残灰,连个渣都没得剩?
陆银屏自有自己的想法
都说女子性情温和,可后宅中尚有诸多不堪,更不要说动辄腥风血雨的朝堂。
街头屠户日日见血,南北游侠一身风尘,便是平民百姓靠近了细细闻也有柴米油盐烟火气。各人路不同,她既选了这条,就要陪着他走下去才是。
短暂的沉默后,天子又道:“赫连遂早些年跟着父皇时战绩不比国丈,亲近不如大司空。自太后放权,他也要致仕。朕那时年轻,担心他走后会寒了鲜卑大臣的心,说朕有鸟尽弓藏之意,便封他做大司马且亲自请他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