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也有我的难处,两个孩子一道养,前头那些大臣少不得又得弹劾我兄长。
眼下我兄长刚被放出来,前头沈御女的事儿还有不少的人质疑,后头便又添了我这一笔,倒是我的罪过了……”
全若珍将刚刚的一切尽收眼底,眼下又得了陆银屏这么番话,不由得蠢蠢欲动。
不过,她还是决定先试探一番的好。
“都知道娘娘是个直来直往的性子,不过大家虽然进了宫,也总是想着家里的处境的。”全若珍道,“既然陛下将人带给了您养,自然是对您多有信赖。妾不敢有非分之想,只求着能在宫中有一席之地便好,至于小殿下……”
全若珍笑着看向金金,又是夸赞又是遗憾地道:“小殿下同兄长真是手足情深,谁能见他们分开呢?陛下那头既然早就认定了娘娘,不妨就一起养着。
前朝的事儿自有陛下处理,娘娘放宽心就是。若以后有什么用得着妾的,定当为您鞍前马后地效劳。”
陆银屏听后,心里不屑到了极致,却还不能显露出来,只能点头道:“全嫔说的话真是暖人心窝子,本宫都有点儿感动了……不过,你们放心着。陛下那边只是将人送了来,却没说养在徽音殿。这之后的事儿还未能下定论,想来陛下也有他的打算……”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只说可能,却也没有一个确切的音信儿。
宫里头空穴来风的事儿不少,以这位陆贵妃能死的都能掰扯成活的的那张嘴,在座的各位恐怕也没有人信她。
然而角落里的玉姹却在这个不合时宜的时候开了口。
“昨日一早妾同李嫔跪在一处谢恩时,听陛下说过一句话。”
玉姹平静无波的面容转向她们,似乎是因为身份过于尴尬,只垂眸道,“陛下当时见我二人跪地谢恩,却笑着说了句「齐楚联合,燕赵不敢不听」。妾并无他意,却也知道这个典故。”
陆银屏抱着金金
诸国抗秦,齐楚若联合,燕赵自然要听二国之令,是以齐将以四国抗秦。
换而言之,在天子眼中,这后宫已然成了一副版图
最要紧的是,自打丘林俭撞死之后,朝中的确出现了些反对宇文馥和陆瓒的声音
宇文馥还好,毕竟是随着太祖打江山的老臣,从前盘踞辽东一隅,根基强悍无人可比。
相比较之下,那些反对陆瓒的声音则多是因为陆银屏。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若陆银屏风头太盛,接下来难说会没有第二个丘林俭,难说不会变成掖庭众矢之的。
如果天子够聪明,便不会将第二个皇子交给她来养
而为小皇子再择一母,这人会是谁,便成了一个问题。
孪生
太极宫和掖庭,只隔了一道永巷。
平日里常觉得这条窄而长的永巷将太极宫的繁盛同掖庭的寂寞隔开,如今却也好像没那样困难。
就像一壶沸水浇进了冰水中,初始的那一瞬总会听得呲呲几声响,随即沸水同冰水旋于一处,最后浮浮沉沉,终究要融为一体。
没了太极宫的掖庭只是宫人的寂寞之所,此时却像被人浇入了一壶沸水,正滋滋得冒起了好大一团白汽。
“崔姐姐,我觉得贵妃说的话可信。”
王晞一手背着,另一只手在不知道从哪儿揪下的一片叶子上挖了个洞,正从洞里看着崔灵素。
崔灵素看着远远地走在前头的全若珍和李娴,摇了摇头道:“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总归那人不可能是你我。”
“那也不一定就会是她们。”王晞却道,“她们说,从前裴太后并不受宠,还有一些隐秘的传闻……总之后来陛下和端王不照样给了她养?”
“那是因为太后的出身好,她是裴家人,做皇后自然使得。”崔灵素脚下一顿,又道,“同你一样。”
王晞听后,摇了摇头,将叶子往地上一扔。
“我不想在这里,我以后想出宫。”
崔灵素连忙看看左右,见无人注意到她们这处,才稍稍按下心来。
“这样的话咱们之间说说便好,你可不能说出去!”她压低了声音道,“你胆子怎么就这么大……你不想活命了?!”
“那有什么?”王晞撇撇嘴道,“反正整日里就是吃、喝、玩、睡,若不是有你在,我都不知道自己一个人该怎么办好了……崔姐姐,你觉得李娴会成为小皇子的养母吗?”
崔灵素停下脚步,看着她有一会儿后才若有所思地道:“如果贵妃和那位新来的御女说的是真的……那么李娴的可能性比较大,可她姐姐又是同靖王有牵扯的人,想来应该不会交给她。
日后陛下若是想将一部分官职交给汉臣来做,就避免不了要拉拢李氏,贵妃不让追究,实则也是帮了陛下的大忙,让他不至于因为这件事而为难……”
王晞越听越是惊讶,两眼放光地道:“崔姐姐居然分析得这么长远!”
“我在家中的时候,常常听兄长和父亲谈论朝中事务。现在兄长在御史台供职。”崔灵素腼腆地笑了笑,“你可不能将这事儿说出去,否则我哥哥便不好受了……”
王晞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又摸出另一片叶子来,抠了一个小洞后望着天。
“都说一叶障目,但叶子有多小?人挪一挪自然能窥到泰山全貌。”王晞看着碧蓝如洗的天空道,“多的是不愿意看的人,不愿意想的人,偏安一隅的人……”
“你整日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崔灵素伸出手来牵着她的,笑着道,“如果小皇子以后跟了你,可不要忘了我这个姐姐的份儿……”
“若真有那一日,让他认你做干娘!”
“嘻嘻嘻……那我可记下了,到时候不带耍赖的。”
全若珍回了永辉宫后,第一件事就是屏退左右,只留下阿满一个。
阿满以为她肯定会说小皇子的事情,没想到居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