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没有恩人的光环所在,便是顶着个王爷的头衔她依然还是觉得靖王不如皇帝香。
“说到底还是我傻……不过……”陆瑷说着说着,泪又流了下来,这次跟刚刚不一样
刚刚是眼睛里在淌咸水儿,现在觉得喉咙根上都泛着阵阵苦意,“不过,我从来没后悔过。若是重新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跟他好……”
眼睛里流出来的泪止也止不住,光靠手背已经抹不完了。
陆瑷又拿袖子去抹,抹到最后仰着头看天,一下一下地抽噎着,泣不成声地道:“不是没瞧见过其他年轻公子……可别人却总差了点儿意思……要么长相,要么风度……总之我也说不清,见着哪个年轻男子就总是想着同他比,结果反正就是都不如他,哪儿哪儿都不如他……你就当我是鬼迷了心窍,反正……对别人我是没办法妥协了……”
陆银屏原本也就是想问一问,压根就没想到自家姐姐还同这位救过她的靖王殿下还有这么一层
说是「执着」都觉得有些不太够
姐妹
感情的事儿,不是正当头的两个人,旁人说不出个什么来
你看着他倒没什么,兴许在另一个人眼里他是天上的星星,若一伸手能够到,那么此生都能活在光亮中了。
可话又说来,有多少人终其一生能够触到自己仰望的那颗星,又有多少人能将它留在自己身边?
陆银屏瞧她哭得可怜,又担心姐姐这么下去会让人瞧出来不对,便收回了手,拿了帕子来让她擦泪。
“你先别哭……人不还没死呢么?”陆银屏安慰她道,“可惜现如今你进不去式乾殿……我也进不去,我帮不了你……”
陆瑷擦干净脸,又闷闷地擤了两下鼻涕,破涕为笑道:“你自己都出不去呢,还操心我做什么?”
陆银屏抓着窗棂悻悻地道:“我就是关心关心你……谁能想到你胆子居然这样大。若换做是我,外祖母非打断我的腿不可……”
事到如今,已经不是打断不打断腿的问题了。只要有更好的庇护所,饶是外祖母来也奈何不了她。
“那我今儿说的事儿,你可千万别说出去。”陆瑷对她道,“除了你,还有谁瞧出来了?”
陆银屏仔细地思索了一番,觉得这样隐秘的事儿应当也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便信心满满地答:“自然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且将心放回腔子里头
得了她的保证,陆瑷这才松了一口气,又问:“你见过他了?那么他……”
不等她问完,陆银屏便唉声叹气地摇头。
“他过得不好,胡子拉碴的,就知道削木头人,几天没洗澡了一样,跟墙根底下要饭的似的,哪里还有个王公的样子……”
陆瑷又一阵儿地难过
想来是真的万念俱灰了,才什么都不在意了吧。
她又想起前几日他来找自己的那个晚上
她没给他机会,反而狠狠地伤了他的心。
如今她知道孩子还在世,他却要走了
陆瑷猛然抓住了妹妹的手,问她:“你有没有法子让我同他见上一面?”
陆银屏一愣,随即便摇了摇头。
“不成……我没这个本事……”陆银屏拒绝道,“你不知道这两天陛下有多生气……我可不敢惹他了,万一他真恼我,我就真的再也出不去了……他之前就说要打断我的腿来着!”
陆瑷又蔫了下去,失落地道:“那我该怎么办……”
如果不知道孩子还在还好,她也不会在意他的处境
他如今是旁人避之不得的罪人,她是家世运道蒸蒸日上的贵女,于情于理都不该同他有什么牵扯。
她身后有整个家族,她不能让兄长和姐妹因她一人而蒙羞。
可她还是不甘心……谁让她知道了孩子还在呢?如果她不知道,就可以安安稳稳地度过自己的下半辈子。
“我去求陛下。”陆瑷突然抬头来了这么一句话。
陆银屏一听,抓着窗棂又开始晃悠。
“你疯了?!”她惊道,“他是要谋反的人!罪名列了十几条,条条都有人证物证的……你现在同陛下去说不是自投罗网?你想同他做一对鬼鸳鸯不成?!”
“我也不想……可我……我想见见他……我不知道该怎么去见他……”陆瑷拼命地摇头,“既然你帮不了我,那我就去找陛下,我亲口同他说……”
陆银屏瞬间感觉头皮发麻
“你想怎么同陛下说?”陆银屏又问,“你同他说你俩好过,你觉得陛下信几分?他本就多疑,你这么一说,他再以为靖王谋反之事和陆家有关……到时候你让哥哥姐姐、让我怎么办?”
关心则乱,眼下昏了头的陆瑷被妹妹这句瞬间点醒。
她低下头来,额头抵着窗户,无助地道:“是我没考虑周全……我大意了……”
瞧着姐姐终于找回了些理智,陆银屏也稍稍松了口气
“你想同他见,为何非要是现在?”陆银屏开口问道,“等他被押往焉耆的时候你也一道上路,没准儿能在他死前有不少话说
不得不说,陆银屏支的招还不错。
式乾殿现在有重兵把守,无天子手令无人能够自由进出。而等他上路之后,至少俩人能够远远地说上两句话了。
陆瑷又燃起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