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着朱氏等人一道上了马车,见内里放着一张榻,几个蒲团,还有两三个箱子,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如今她也顾不得想别的
“我没有家了……”陆瑷一开口便是这一句,“我什么都没了……”
说罢,她将脸整个儿地埋进了胳膊中。
柏萍见她一脸悲痛欲绝,握了她的手道:“您还有我们,还有大公子和二小姐四小姐他们……怎么能说什么都没有了呢?”
陆瑷没有抬头,半晌后才艰难地道:“我被哥哥赶出来了……我回不了家了。”
柏萍和朱氏面面相觑,纷纷摇头道:“怎么会?明明是大公子让咱们一早来这儿等小姐的……”
陆瑷猛然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问道:“你们说什么?”
“的确是大公子让我们来的。”朱氏看着她,叹了口气道,“大公子已经将小姐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咱们……先不提那个,总之,大公子说,您已经不能留在京中了,也不能回瀛州。
陛下和四小姐也要从阊阖门出,从东阳门出发去东海,所以最好往西走,去咸阳、赵平都行,所以让咱们在西阳门这等着小姐。
大公子还给了不少财物,连车夫和仆从都是他带来的人,会些身手的,能护着咱们。大公子还说,如今京中有不少人盯着陆家,他一步也不能走错,所以没办法来送小姐……”
“是呀。大公子还说,小姐胃不好,嘱咐我们早些起来做好吃食带着,五更宵禁一撤便要我们在这儿候着您……”
柏英也跟着点头,从一个包袱里拿出热气腾腾的粥饭摆在她跟前,“您还没吃吧?”
陆瑷鼻子一酸,点了点头,差点儿将泪珠子甩了下来。
这边朱氏扔在絮叨:“出了这样大的事儿,竟只有柏萍一个人知道……小姐是奴看着长大的,咱们都是生死要跟着小姐的人,竟然没同咱们几个商议,一个人死扛着……
到底是个姑娘家,我们做奴婢的还能笑话主子不成?若早些同奴说,说不定情况就没有这样糟……”
“哎呀别说啦!”柏英推了朱氏一把,不高兴地道,“小姐本来就不高兴,你还这么唠叨……反正小姐做什么都是对的,稀罕你来教?”
朱氏没了辙,再看陆瑷,正一口一口地吃着粥,不像是没有胃口的人。
“小姐接下来是什么打算?”待她吃得差不多了,柏萍开口问道。
“今日就在西阳门守着,等着慕容大将军的人出城。”陆瑷抹了抹面上的泪痕,坚定地道,“去焉耆……”
朱氏一听,当下有些忧虑。
“您当真要跟着殿下走?”她问,“您可想好了,若是被他们发现,万一再拿您当殿下的人,将您一起抓起来怎么办?!”
“怎么办?那就只好被抓起来。”陆瑷苦笑了下,“我本就是他的人。”
柏英年纪小,本就没出过几次门,性子有些野,听后举双手赞成,磨得朱氏也只好妥协。
“不是奴不同意。”柏萍犹犹豫豫地道,“要不……还是提前给大公子带个信儿?”
若是从前,陆瑷私底下做什么绝对不会让哥哥知道。
如今她算是知道了哥哥的苦心,含泪点头道:“你不提醒,我也自然要让人同他捎个信的。”
说罢,她让柏英取了纸笔来。
金金已经不在,那人活下来的希望也十分渺茫
可如今她还知道,哥哥并非真的放弃了自己。
但她依然觉得十分抱歉
女子第一次爱慕上的人是不能过于出众的,否则太高,以后便再也瞧不上其他人了。
陆瑷觉得自己便是如此。
她将书信折好了,挑了跑得最快的那位家仆去送信。
而她们,则在车中静静地等待慕容擎的人将靖王押解出城。
陆珍一夜都未睡好,大清早便来了陆瑷的院子,却被仆婢们告知三小姐已经被大公子的人带出了家门。
陆珍听后,怒气冲冲地又来了陆瓒的居所内。
她看着紧闭的房门喊了一声,也不等人回应,毫不客气地踹开了门后便进了屋内。
陆瓒已经起了,正坐在窗边,手中拿着一张信纸。
“你这脾气,也该收敛收敛了。”说罢,他将手中的信递了过去。
陆珍本要发火,待看到字迹后先是一愣,仔细地扫了一遍后,最终落在那句「思慕难以妥协」上。
“这死丫头,都这个时候了还是想着那男人。”陆珍愤愤道。
她将纸递过去,看着陆瓒将它烧成灰烬,搓了搓手,脚尖在地上画了一道又一道后才结结巴巴地开口:“哥……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陆瓒扯起嘴角,皮笑肉不笑地道:“你们误会我的多了去了。”
千里之内曰王畿,五百里一服,最远则为「藩服」。元京至焉耆约六千里,实打实的藩服之地。
焉耆本就不如中原腹地气候分明,即便不提这个,光六千里路也要走上三月有余。
且天子的目的自然不会是让他平安抵达焉耆。
陆瑷一夜没睡好,压在心底的大石头去了又来,来了又走。心里想着昨日在宫中见过的孩子,竟慢慢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