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小姐在李大儒那儿时,同崔旃檀他们是同门师兄妹。”苏婆慢慢地道,“世人皆知李璞琮大弟子崔煜,二弟子裴慕凡……中间几人暂且不说,关门弟子便是……”
“是咱们四小姐!”秋冬自豪地道。
苏婆却摇了摇头:“在未见到陛下之前,我也以为是这样。”
秋冬听后一愣。
“您这话什么意思?”秋冬皱着眉头问道,“怎么跟陛下扯上了……难不成陛下还是李大家的学生?”
“是。”苏婆淡淡地道。
李璞琮坐在大厅内,手边是一壶已经放冷了的茶。
“这丫头……”他摇头,“顽劣,还是这样顽劣……”
“顽劣学生拜见只配喝凉茶的老师。”陆银屏从门外走入,对着他躬身行了个大礼,“老头子,别来无恙?”
李璞琮抄起手边的拂尘甩在她背上,骂道:“死丫头!”
话音刚落,他忽然看到了陆银屏身后的人。
那人的身躯挡住了厅外的光,一身玄衣显得越发高大阴沉。
“老师。”天子双手交叠在一处,深深地拜了下去。
师生
李璞琮蹙了蹙眉,望着眼前的一揖到地的青年,浑浊苍老的双眸中是浓浓的疑惑。
“你……”他站起身来走到天子跟前,道,“抬起头来。”
陆银屏垂下了双手,静静地立在一边。
拓跋渊挺直了身子站好,并无局促之意,微微低下头望着李璞琮。
李璞琮望着他看了足足有半刻钟,眼神变换了不知道多少种,却看得陆银屏越发心惊肉跳。
她出声打断道:“老师,这是……”
“四四。”拓跋渊道,“你先出去一下。”
陆银屏手下动作一顿,想了想,依然听了他的话,三步一扭头地出了门。
这一出门,便瞧见远远赶来的李遂意。
“娘娘!娘娘!”李遂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陛下呢?!”
陆银屏不答,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他一番,随后扯起嘴角冷笑道:“没想到李内臣知道的蛮多嘛……”
李遂意让她看得浑身发麻,讪讪笑道:“奴不过是供陛下使唤的罢了,能知道什么……”
陆银屏正准备刺他几句,却听到屋内一阵杯碗碎裂的声音。
二人皆是一惊,慌忙走进去看。
“狼
天子站在原地不语,听到身后又响声,微微侧目,便看到门外两只脑袋叠在一起正拼了命往这处瞧。
李璞琮自然也看到了他们,又摸起桌上一只茶碗来狠狠向他们脚下摔去。
随着又一阵儿噼里啪啦声,还夹着的李璞琮的怒吼:“还不快滚?!”
陆银屏缩了回去,揪着李遂意回到院中,对他道:“你滚……”
李遂意心里也有些怕
“奴滚了,娘娘呢?”他哭丧着脸问。
陆银屏理了理衣饰,大模大样地向前走,边走边道:“里头的不仅是我师弟,还是我夫婿,我不能滚,我得同他一道站着受罚……”
李遂意听到那声「师弟」后先是一怔,随即便明白过来
藏着掖着的他们此时倒有些像跳梁小丑了。
陆银屏走进来,见李璞琮正指着天子的鼻子骂。
“你失踪的这些年可曾想过老朽这个老师?这个时候假惺惺地拜我,还不是为的……”恰好此时看到陆银屏,指着她道,“原都是为了你这师姐……老朽当你是学生,你当老朽是你手中盘的珠串,是供你想起便把玩,想不起便丢在一边的玩意儿?”
拓跋渊的面上带带了丝苦涩,见陆银屏在一旁进进出出,心里拿她毫无办法,又揖礼道:“学生有难言之隐……”
“难言之隐?!”李璞琮实在没能忍住,继续破口大骂,“放狗屁!你当了皇帝,现在告诉我有难言之隐?!”
陆银屏老老实实地立在一边,一动未动,等着李璞琮骂完。
瀛州大儒李璞琮,此时一张名嘴倒出的尽是些污秽之词。
“你能有什么难言之隐?!老子看你如今活得最自在!”李璞琮的脊背虽有些弯,也足足矮了天子一个多头,却还是仰着脸唾沫横飞地指着他骂,“消失了十年的人如今执掌天下!三宫六院!还娶了你师姐!你才是这天底下第一恣睢的人!如今告诉我你有难言之隐?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如今的李璞琮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的粗布棉衣,面对锦衣华服甚至高了自己一个多头的天子毫不露怯,不顾身份,不顾礼节,只顾自己骂得爽快不爽快,将当今天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陆银屏在一旁安静如鸡,压根就没有一丝一毫要上前帮忙说话的意思。
拓跋渊斜睨了她一眼,知道今日算是难以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