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经历了此刻,他才真正感受到危机的来临。
“女史,您说,父皇会来救我吗?”拓跋珣驻足茫然道。
石兰牵起他的手,带着他一步步向含章殿走。
“会的,陛下爱您。”
拓跋珣沮丧地低头。
“父皇怎么会爱我……”
他在含章殿住这样久,能见到他的次数屈指可数。就连自己的生母,也是沾了狐狸精母妃的光才得过一阵恩宠。
“夫人是夫人,您是您。”石兰这次却提起了他的生母,“您刚出世时,陛下来看您。那时您还只有他的巴掌大,头是那样软,陛下想抱您都不敢,唯恐一个用力便伤了您……”
拓跋珣抬起脸,金灿灿的眼眸中有盈盈水光闪动。
“陛下是个会将喜好藏在心底的人。他也是第一次做父亲,如果那时将您交给别的嫔御,其实并不比跟随慧夫人好多少
石兰又道,“陛下不知道也不需要表达自己的喜爱,只能有一个人来慢慢改变他……”
这个人很早便出现,但是来得有些晚。
不过,只要来了便好,如今倒也不算太晚。
石兰轻轻说着,拓跋珣似懂非懂地听着。
两个人边走边说了一路,最后来到含章殿。
含章殿是块福地,早先裴太后还是嫔御时便封妃在此,入了嘉福殿后空出来,最后长孙明慧因要抚育皇子便成为天子嫔御中第一个离开掖庭搬进太极宫的人。
太极宫与掖庭是一体,却又被永巷分隔成两地。
此后在天子庇佑下的太极宫蒸蒸日上,掖庭却在皇子出生后再难沐天恩。
现在的含章殿自长孙明慧死后,除了清扫的宫人已经许久不曾有人来过。
拓跋珣恋恋地望着那座落寞的主殿,想着自己搬离前藏起来的一些小玩意儿,心里痒痒的。
可他最后还是别过了头,朝着记忆中图纸标注的殿后夹道走去。
这一切被石兰望在眼底。
这般年纪的孩童正是贪玩的时候,而拓跋珣却如此早慧。
不过,既然生在天家,总要提前懂一些事情,这样才不至于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丹心
因长孙明慧素来不受宠,宫人也无暇管含章殿后这处阴暗狭窄又潮湿的甬道。
“这后面是永巷。”他仰头望着高高的宫墙,面带疑惑道,“这里的墙壁为何直通永巷?”
石兰不常来含章殿,更是头一次来这里。
太极宫诸宫同宫墙至少留有九尺间隔,可这处却没有,实在是奇怪得很。
“难道……是建太极宫时工匠们疏忽,这才有的这处疏漏?”说归说,可石兰心知不可能。
照这个疏漏看来,宫墙万一开个狗洞,岂不是人人都能进来了?
而拓跋珣按照记忆中图纸的方位,最终停留在一处凸起的墙壁前。
魏宫有铜墙铁壁之称,每块砖石重达千斤,但永巷宫墙极高,垒成时靠的是巧劲而并非蛮力,若是知晓其中奥妙,又有砖块松动,并非不能卸下。
拓跋珣朝着那凸起的砖石用力推了推,竟感觉有一丝松动!
“女史……”他开心地回头,“咱们能出去!”
石兰也有些诧异
而显阳殿瞭望楼上禁卫看得真切,慕容擎留下的那名少年小将正在建春门与万岁门中间同端王的人对峙,这时候天还未亮,他们完全可以离开太极宫!
大皇子拓跋珣坐镇太极宫,重要的是他这个人的身份,而不是这座宫院。
若拓跋珣落入端王之手,再截断天子来路,那么掌控政权将不是难事。
他们二人欣喜地发现了另一条出路,忙不迭将徽音殿那十数名宫人一道寻来。
男男女女一道发力,竟轻松地便将这块千斤巨石从宫墙上「拔」了出来。
巨石被移开后,露出约有一个箱柜大小的空,恰好能容一人钻过,倒有些像狗洞了。
拓跋珣想起陆舅舅和宝姿姑母来的晚上,顿时心中便有了计较。
“女史,陆舅舅他们来过,应是从这里进来的。”他对石兰道,“他们来过的地方一定没问题……咱们不如现在就出去?”
石兰也未多犹豫,丝毫不在意形象地躬身下腰带头第一个钻了出去。
过了片刻后,她才从低矮小洞伸出一只手:“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