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后都可以不听我的话……只要你现在醒过来……你要我怎样都好……”
“浮山……我都这样求你了……你能不能……能不能再看我一眼……”
雪势渐盛,围观之人从开始的愤怒也变得唏嘘,最终零零散散地只剩下端王心腹几名。
耳内一阵尖锐长鸣袭来,让他头痛不已。
然而神志恍惚中,却好像听到她在说话。
“你不在时,我常做梦。”
“她们说梦冬枝系起来,能驱散噩梦,好梦也能成真,我便一直留着。”
他将那支金梦冬拔出,发现尾端居然被拧出一个小小的结。
他还记得那一日,正是重阳前后,他进宫与崔灵素商议谋反事宜,不曾想另一位嫔御却提着蟹前来。
他躲在殿内闻见蟹香,因好口舌之欲,回去便置了数斤蟹,又带着蟹去垂花楼寻浮山。
那时浮山说她做了噩梦,他还记得那日二人间的对话。
他搂着浮山,发出一声似泣非泣的悲鸣。
天地只剩一片浮白。
薤露易晞
景和七年十一月初一,诸事不宜。
安抚死去的朝臣家属、提拔新人,光这两样就能让天子忙得脚不沾地。
雪下了一天一夜,不曾有停过的迹象。
赫连遂被召入宫,在东堂呆了两刻钟后,才被准许出宫。
而后他走出永巷,无一人阻拦。
他向前走,慢慢地,慢慢地……
今日依然在下雪。
元京的雪同吐谷浑不同,匹播城西南便是至高之地,便是夏日也是终年覆盖着积雪。
传说登上那座山,触手即见仙人。
但赫连遂知道这是没有来过过匹播的人的臆想
直到后来随公主入魏,先帝极为赏识他这柄自异域而来的杀人刀。随着年龄的增长,名声伴与功勋一路高升。
他未见过仙人,直到那一日……
眼下胸口的痛楚变得麻木,就连呼吸也带着淋漓不尽的绵长的剧痛。
天子赐下鸩酒,他能撑到如今已是不易。
赫连遂摊开手心,见一片雪花落在上面。
还未来得及看到它的形状,便消失无踪。
他苦笑了下
即便能走出去,城外的禁军也会让他无处可去。
……
“大人?”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令赫连遂身躯一震。
他僵直着身子,慢慢地转过头。
“大人?真的是您!”
王晞挽着一个小包袱,欢快地小跑着走上前。
她圆润的面上带着一抹惊喜,像是高兴极了,眼尾弯得几乎成了个勾。
王晞奔到他跟前,笑着问:“大人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说罢似乎觉得自己有些冒犯,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这份羞赧并未维持片刻,她又抬起了头。
“您瞧我,都忘记告诉您我是谁了。先前太妃还在时,我见过您几次,您约摸不认得我。”王晞柔柔地行了一礼,含笑道,“我是琅琊王晞,此前是天子嫔御,如今已是平民之身。先前求了陛下,没想到他这样好说话,竟然允我归家……
我家人就在宫外等着我,陛下也说可以风风光光地将我送出宫……
可我啊,我只想想自己慢慢走出去,毕竟在这儿呆了这么久,今天是我最后一次看魏宫了……”
她说罢,丰润的两颊浮起一层淡淡粉色。
“您觉得我很怪吧?”她不好意思地拽了拽包袱,“您又不认得我,我却同您说了这么多……”
赫连遂指尖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