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温存后,俩人艰难地分开了一道缝儿。
“你有没有受伤?”她摸索着他前胸问,“怎么又瘦了?他们没给你饭吃吗?”
“说什么傻话……”拓跋渊捉住了她那双四处点火尤不自知的小手,轻吻一下后贴在胸口,“元承伙同赫连遂杀了不少朝臣,如今所有的担子都落在我身上,便多熬了几夜……你呢?是不是过得不舒坦?”
陆银屏摇着头,不慎甩出一串儿的泪来。
“你不在,我天天惦记着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开始我发誓见了你要打你,可如今见了你了,我又舍不得打你了……”
什么话都没有这句话让他觉得心酸。
“这不来了吗?”他又将她抱起来,一路穿过大殿,不顾沿路灯火的瞩目,一路将人抱到寝殿。
羊皮袄寸寸被剥落,内有羊脂散发着温暖馨香的气味。
只是陆银屏再情难自禁,也还记得肚子里的那个小东西。
“别……”她两只手捞起了他的头道,“不行……”
拓跋渊浓黑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像是狼遇到了鲜肉。
算了算好像不是日子来的时候,便蹙眉问她:“怎么了?”
陆银屏难耐地望着穹顶,咬着嘴唇道:“还没冲洗,赶了一天的路,又累又臭的……”
拓跋渊将信将疑,又将她抱去清凉池。
坐马车坐了一天,累倒也说得过去。
天子见她面容的确疲乏,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懒洋洋的劲儿,便没再说什么,替她洗完后自己泡了半天的凉水池才上来。
纵然如此,却还依然记得冷了不好捱近她。好不容易将自己弄干爽之后才敢钻进被窝里。
天子顺手将她捞过,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近日虽然劳累,可到底再无后患之忧了。”他长长地舒了口气,“四四,你以后便是皇后了。”
若搁着以往,陆银屏一定心花怒放。
可如今「皇后」这个名称像尖刺一样扎进她心底,让她更加难受
陆银屏一个翻身钻进他怀里,心口跳得厉害,怎么也不敢将那句话说出口。
这边他还在畅想着二人日后的生活。
“我打算将她们遣回家,以后掖庭就置下,等佛奴长大了给他用。”他少有这般话多的时候,甚至还是对外人的安排。
陆银屏将龙头抱进怀里,然而心酸,鼻子也酸。
眼下的确是最好的时候,没有什么能比他们两个人能厮守再好的了。
可是想想肚子里的那个小东西,她除了难过还是难过。
“国舅想要去葱岭寻高僧求医治之法,只等你回来后同你道别。我准了,派人送他去……你休息好了召见他,到时我将岳父的爵位提一提……
岳父生前好歹是大都督,一个舞阳侯太委屈他了。岳母我也想好,追她为显阳君,再将他们的陵寝修葺一下……你觉得这些安排好不好?”
这下陆银屏连呼吸都不稳了。
他怎么能待她这样好?哪怕他稍微厌倦她一些,她都能下定决心带着孩子走。
情似温柔刀,本就将她割得鲜血淋漓,如今他的好又像盐巴一样撒在她的伤口上,教她一颗坏了的良心都露了出来,不知如何安放。
“睡吧。”她闭着眼睛道,“我累了……”
抚在她背上的大手停了下来,却也只是片刻,随后小心翼翼地将她拥进怀中。
筹备
陆贵妃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睡惯了椒房和大床的人在乡野中捱了最难过的几日,加之车马劳顿一整天,如今又睡回了自己的床。即便心中思虑再多,那种久违的放松也足够自己舒坦地多睡上几个时辰。
她一睁眼,便看到拓跋渊侧卧在她身旁。
他已经穿戴整齐,应该出去过一次,如今又回来配她。知道她床上的规矩中,便褪了外袍,只着了件看起来单薄的皂色里衣。
他最近应是真的忙得很了,本就瘦削的脸又小了一圈儿,眼底也泛着青色。
陆银屏只觉得心口针扎似的疼,细细密密,一阵儿接着一阵儿,自打看到他便没有断过。
她伸手去摸他的脸。
浅眠的人倏然睁开了眼,瞳仁见光后缩成一个几不可见的黑点,被边缘的金光遮盖住。
陆银屏伸出的手心虚地缩回,却被他回握住了。
“今日无朝?”她问。
他摩挲着她的手背,热切地望着她道:“朝中之余下一些旧臣,多是年迈腿脚不便之人。新选拔出来的官员还未能熟悉各官署,便先放放,也算是给朕放个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