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2/2)

靳若摇头,“出了封城区,脚印车辙印太杂,已?经无法判断。”

“还有呢?”

“他们的步伐很稳,不紧不慢。”

林随安心?中?大赞。这小子现?场痕迹侦查的本事显然高出那个毕罗摊主好几个段位,她有理?由怀疑这就是?净门本宗的祖传技能,且这些痕迹也印证了之前的推测,凶手很有可能和府衙内部人?员有联系,知道巡城兵不会巡逻至此处,所以弃尸的过程十分从容不迫。更说明凶手思维缜密,行事颇有计划,他用这些复杂的手段处理?尸体,恐怕不仅仅是?发?泄感情,而是?因为他有必须这么做的原因。

林随安有个预感,这个原因,很可能就是?破案的关键。

回到府衙的时候,已?经过了午膳时间,林随安饿得前心?贴后?心?,本想着?能蹭个府衙的工作盒饭就不错了,结果刚进偏堂的门就被惊呆了。

屋里多出了一张巨大的条桌,无论从色泽、厚度、还是?面积,都?是?花宅的同款,桌上摆着?琳琅满目菜肴,鸡鸭鱼肉盘盘香气扑鼻,各色点心?造型奇异,金杯银筷叠放整齐,木夏垂首肃立桌边,绽出完美的职业笑容。

“四郎,午膳已?备好。”

花一棠请林随安入座,自己摇着?扇子大咧咧坐下,凌芝颜撩袍坐在了花一棠的身边。

花一棠:“喂!”

凌芝颜飞速给自己夹了条鱼,道:“素闻扬都?美食闻名天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多谢四郎款待。”还不忘招呼两名下属一起,明庶、明风更不客气,道了句“多谢款待”就大口?朵颐起来,胃口?颇好。

花一棠的脸黑了。

凌芝颜都?这般不见外,林随安觉得她也别绷着?了,朝靳若招手道,“一起吃呗。”

说实话?,靳若长得挺端正,瓜子脸圆眼睛,因为常年在户外工作,裸露在外的皮都?是?健康的小麦色,看年纪最多十八|九岁。原本他远远站在门口?,听到林随安的声音,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就是?满脸戒备。

戒备个啥啊?你那秃毛尾巴早就露馅了。

林随做了个嘴型:别装了,大竹竿。

靳若好似的认命般一屁股坐在林随安身边,狼吞虎咽开吃,那架势,好似吃了这顿就没下顿了。

花一棠的脸绿了,瞅着?林随安的小眼神满是?控诉。

“浪费可耻,多个人?吃,少?剩饭。”林随安道。

“……”

凌芝颜边吃边问:“花四郎,之前说的关于几名死者的人?脉关系何时能给我?”

花一棠放下筷子,显然是?没了胃口?,示意木夏端来笔墨纸砚,把桌上碗碟往旁边扫了扫,索性在饭桌上开写。

“严鹤、白顺、蒋宏文和冯愉义的关系就是?这四姓家族关系的缩影,严、白、蒋三家以冯氏马首是?瞻,白家式微,凭借祖父的一点声名依附冯氏生存,严家是?扬都?近年崛起的商业后?起之秀,在冯氏扶持下极力扩展,与扬都?裴氏成对峙之势,蒋家与冯氏一般,皆是?书香世家,蒋氏子弟皆在冯氏私塾中?占有一席之地,在文门中?享有盛誉。”

花一棠下笔飞快,不消片刻就勾勒出四家的关系和势力分布图,“至于冯氏的势力,想必凌司直比我更清楚吧。”

凌芝颜点头,“冯氏家主冯光济官居礼部尚书,深得圣人?器重,冯氏文门声名远播,寒门学?子多心?向往之,近年来更有与五姓七宗平起平坐之势,东都?甚至还出现?了六姓八宗的说法,新增一姓就是?冯氏。”

哦豁!后?起之秀啊!林随安听得津津有味。

“说实话?,冯氏如今风头正盛,众世家要么避其锋芒,要么拉拢合作,唯有扬都?花氏和他家对着?干。”凌芝颜看了眼花一棠,“不愧有泽水一枝春之称。”

不得不说凌芝颜这张脸太占便宜了,天生就带着?坚毅正气,这些夸赞之词若是?从别人?嘴里说出,定?会带上恭维马屁味道,可从他嘴里说出来,那就是?百分百的情真意切,听得花一棠满脸放光,摇着?小扇子那叫一个洋洋得意。

“凌氏以军功起家,果然眼光独到。”

“四郎过奖了。”凌芝颜道,“所以凌某以为,若论杨都?城内何人?最了解冯氏,非花氏莫属。”

花一棠的扇子停了,林随安差点没笑出声。

凌芝颜的言下之意就是?:你小子别拿这些烂大街的消息糊弄我,我想听的可是?内幕爆料。

花一棠啪一声合上扇子,横了凌芝颜一眼,抓过笔又闷头写了起来,这一次速度更快,一盏茶的功夫写了好几页。他写一页,凌芝颜看一页,越看瞅着?花一棠的眼神越怪。

林随安实在好奇,也抓过一页,发?现?写的都?是?干巴巴的条目,总结起就是?四大项,时间、地点、人?物、事件。

【玄奉五年六月初八,严鹤与裴七郎裴诗均在红妆坊因为抢夺新鸡坊地盘大打出手,重伤一人?,轻伤十三人?,死斗鸡五只。】

【玄奉五年六月十三,蒋宏文与陈竹在卷玉坊四时茶肆斗诗不合,双方大打出手,后?变为群殴,轻伤二十人?。】

【玄奉五年六月三十,花一棠与冯愉义相约马球场斗球,重伤三人?,轻伤二十八人?,马球场歇业四十日。】

【玄奉五年七月初七,冯氏私塾诗会,花一棠等人?因为诗会不公,与冯愉义等人?驳论舌战,重伤五人?,轻伤四十六人?,后?经扬都?府衙协停。】

好家伙,洋洋洒洒几十页,全是?这两帮纨绔因为各种缘由骂仗打架的黑账,时间记录之详实,撕逼缘由之清晰,令人?叹为观止,更可怕的是?,这好几百条记录竟是?花一棠凭记忆写出来的。

这纨绔的脑子到底是?个什么构造?专门记仇的小黑本吗?

凌芝颜的五官因为震惊有些扭曲,“这些……你特意记过?”

花一棠摇着?扇子,“扬都?人?人?皆知,花家四郎聪慧过人?,过目不忘。”

凌芝颜更震惊了,“可从未听说花四郎参加科考……”

花一棠很是?鄙夷,“我一个纨绔,参加那劳什子科考作甚?”

“……”

凌芝颜手里的筷子断了,林随安觉得他似乎想冲上去咬花一棠一口?。

“从玄奉五年到玄奉八年,我们和冯氏的恩恩怨怨都?在里面了,不是?我说,若我们真想杀冯氏那帮家伙,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花一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