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一棠掏出?三片金叶子放在木案上,“烦请再验一遍。”
花一棠出?手如?此阔绰,纪大夫大为惊诧,忙正色抱拳问道,“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花一棠:“你不必知道。”
纪大夫看了好几眼金叶子,又看了看林随安,露出?恍然之色,“这位娘子就是今日?出?钱为时老办身后事的?人吧?”
林随安点头。
“二位和时老是亲戚?”
花一棠:“只?是一面之缘的?故人,见他死得蹊跷,有些不忍。”
“哦——”纪大夫点头道,“纪某是个大夫,仓促验尸,恐有遗漏,二位若有不明?之处,可请官府派仵作再验。”
林随安:“县衙可有其他仵作?”
纪大夫干笑:“……河岳城只?有一名仵作。”
花一棠:“城内可有其他大夫会?验尸?”
“这等脏活,没人愿意?做,若非小燕求我?,我?也不会?做。何况——”纪大夫顿了顿,又道,“二位与时老非亲非故,若要请验尸体,大约还是要寻那鲁九同意?的?。但时老已经下葬,所?谓入土为安,验尸要掘坟起棺,鲁九此人甚是难缠,恐怕不会?答应。”
林随安诧异:“这才几个时辰,这么快就下葬了?”
纪大夫叹了口气,“时老的?尸身已经腐烂,必须尽快入土,说句实在话,尸身成?了那般模样,就算纪某再验一遍,也验不出?什么了。”
说的?有道理?。林随安心道,她不清楚这个时代验尸技术发展到了什么程度,万一挖了坟却什么都?没验出?来……
真是闹心,横在她面前的?是无法?跨越的?技术壁垒!
“听纪大夫的?意?思,你知道鲁时葬在何处?”花一棠问。
纪大夫满脸为难,“这个……”
花一棠又掏出?两片金叶子放在了桌上,“烦请告知。”
纪大夫踌躇半晌,定定看了二人一眼,重重叹了口气,“鲁九把时老埋在了乱葬岗。”
果然不该相信那个鲁九,收了她一片金叶子,竟然还是把人埋在了乱葬岗。林随安气得牙痒痒,敢骗她的?钱——好吧,虽然是花一棠的?钱——那也不行!断不能轻饶了这种唯利是图的?小人!
“林——随——安——林——随——安——”
身后花一棠的?声音好像挂满树杈的?旧袜子,被夜风一吹,铺天盖地飞得到处都?是。
林随安暴躁停步:“叫魂啊?”
“嘘嘘嘘!”花一棠紧张竖起手指,四下张望,“别说这个词,万一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听到贴上来,那就大大不妙了!”
“……”
花一棠搓胳膊:“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城寻木夏、伊塔和靳若一起过来,多个人多份阳气,驱驱邪也是好的?。”
林随安:“是谁说马上要宵禁了,怕时间来不及,说必须尽快出?城的??”
“……”
“是谁说验尸宜早不宜迟,迟则生变?”
花一棠打了个哆嗦,“如?今看来,不怕生变,就怕尸变。”
也难怪花一棠这般怂样,这乱葬岗的?景致的?确有些骇人。
乱葬岗位于河岳城外东北向,距城五里,原本是一片荒地,后来不知为何渐渐变成?了无名无亲之人的?埋骨地,放眼望去,枯草纵生,荒无人烟,细细的?月光从云的?缝隙里溢出?,挂在草叶上,仿若结了一层白霜,草丛间藏着大大小小的?坟包,有的?长满了荆棘,有的?一片焦黑,风游走在坟头草间,仿佛冤魂唱着凄凉的?歌,时不时能闻到腥臭焦黑的?怪味儿,也不知是野兽的?排泄物还是人肉燃烧的?味道。
林随安挑眉:“你怕鬼?”
花一棠顿时急了,扇柄敲得胸膛咚咚作响,“我?花一棠堂堂七尺男儿,自?、自?自?自?自?自?然是——”突然,四周响起鬼哭般的?风声,花一棠嗷一声,啪一下展开?扇子遮着头顶,“自?然是怕鬼的?!”
林随安没憋出?,笑出?了声,“你怕什么?应该别人怕你才对。”
“诶?”
花一棠无瑕白衣浸在黑暗里,仿佛在周身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滤镜,再配上不似凡人的?俊丽容颜——林随安心道,不是艳鬼也是狐狸精。
“走吧,应该就在前面了。”林随安歪头示意?,按照纪大夫说的?方位,鲁时应该葬在新坟区。
花一棠眼眶红了,看起来快吓哭了,犹犹豫豫伸出?手,修长白皙的?手指揪住了林随安的?袖口。
林随安眯眼。
花一棠手指狂抖:“权宜之计。”
林随安无奈,只?能任由他拽着,自?己在前面打头阵,花一棠生得人高马大,这么大一只?非要改变物理?结构极力缩在她身后,垫着脚尖,眼珠子骨碌碌乱转——林随安简直有种错觉,她好像牵着一只?胆小如?鼠的?萨摩耶。
新坟区并不难找,坟头未平,还未长草,偶尔还能看到几张烧化的?纸钱,大约是送葬人为图安心烧的?,可林随安在坟头中间转了好几圈,坟头的?土都?不像今日?新翻,没寻到鲁时的?坟。
“大爷的?,竟然连碑都?不立!”林随安在心里又将鲁九骂了个狗血淋头。
“我?觉觉觉得不太对啊!”花一棠狂拽林随安的?袖子。
林随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