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随安眼袋乱跳,伸手在花一棠的?后背上掐了一把,花一棠不愧是扬都?第?一纨绔,表情管理登峰造极,明明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居然?还能维持着深情款款的?笑容,还别说,这般的?莹莹瞳光,颇有几?分“至死不渝”的?味道。
护院头目噎了噎,看向靳若和方刻,“那这二位是——”
靳若嗖一下扑上来抱住花一棠的?胳膊,朝花一棠抛个媚眼,“我是四郎的?蓝颜知?己啊!”
方刻拽住花一棠的?腰带,用最木然?的?表情说着最恐怖的?情话,“外?面冷,四郎别扔下我。”
这一句,成功让花一棠完美的?笑脸面具裂了口子,林随安垂头,疯狂憋笑。
头目的?表情不淡定了,满脸写着“果?然?是花氏四郎,名不虚传!”,盯着抱成团的?四人?犹豫半晌,只得道,“请。”
四人?拉拉扯扯,滴溜溜一大串总算进了樊八家的?大门,凌芝颜站在院内的?回廊上,目瞪口呆看着四人?怪异造型片刻,突然?扭头,噗一声笑了出来。
林随安立刻与靳若、方刻一起退离花一棠两步之外?,林随安狠狠瞪了花一棠一眼,靳若飞快抖了抖衣衫,方刻更绝,掏出一块帕子开始擦手。
花一棠的?脸彻底黑了。
“随州苏意蕴恭迎凌氏六郎,花氏四郎!”
一道人?影穿过氤氲的?夜色款款行来,宽大的?袍袖,素白的?鞋面一帧一帧变得清晰,还有一张颇为清俊的?脸。
林随安瞳孔剧烈一缩。
这张脸和苏城先有七分相似,猛一看去,竟好似苏城先从坟里爬出来一般。
实事求是的讲, 刚穿越来的时?候,林随安觉得苏城先长得还算凑合,可此时?见到这位苏意蕴, 却觉得甚是不顺眼,眼也斜, 鼻也歪, 尤其是那勾起来的嘴角,怎么看怎么像衣冠禽|兽,她的目光不由移到花一棠和凌芝颜的脸上,但见一个俊丽无双,一个坚毅端正,顿时?恍然大悟。
想必这就是所谓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吧。
苏意蕴的目光轻飘飘落到林随安脸上, “这位想?必就是名震扬都的林娘子吧,苏氏与?林娘子果然缘分匪浅——”
一句话未说完,花一棠突然上前,飞速摇着小扇子朝苏意蕴的脸狂扇风, 香风呛得苏意蕴连打两个喷嚏。
“啊呀呀,苏郎君小心风大闪了?舌头啊。”花一棠皮笑肉不笑道。
苏意蕴退后半步,笑脸滞了?一瞬, 又恢复正常,“外面的确有些风大, 花兄、凌兄,林娘子,请入宴一坐, 大家都很想?见见三位呢!”
花一棠眉眼盈盈:“那就有劳苏郎君引荐了?。”
苏意蕴微笑转身,一副很亲热的样子邀凌芝颜并列同行, 凌芝颜端着营业笑容欣然允下?。
樊八家正门?与?大堂之间以?悬空实木回?廊连接,外侧做了?园景,植被错落有致,明?暗光影交叠如墨汁染成的画卷,内侧则做了?活水景,溪流卵石在?月光下?波光粼粼,庭廊屋檐两侧挂着一串串的小灯笼,橙黄色的朦光罩着苏意蕴宽大摇曳的袍袖,看他这小身板,显然不是杀害单远明?的凶手,起码不是他亲自动手——林随安看着、看着,突然有种似曾相识之感,似乎以?前也曾跟在?这么一个背影之后,走在?长长的庭廊中——
“嗯咳咳咳咳!”花一棠凑了?过?来,咳得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叟,“我有事问靳若。”
林随安侧目:那你去找靳若啊,贴到我旁边作甚?
靳若:“喂,我在?这儿呢!”
花一棠清了?清嗓子,“你之前说的净门?能避开金吾卫的法子——”
靳若竖起五根手指:“走净门?的路子,只需要五千金。”
花一棠笑了?,“你不若去这园子里转转,搞不好?能赚五千金。”
靳若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真的?”
“若有意外收获,我再付你五百金。”
“行!”靳若笑得好?似偷到油的耗子,跃出庭廊钻进?了?灌木丛,树叶沙沙摇动两下?,人消失在?夜色之中。
林随安听得云里雾里:“你们打什?么哑谜呢?”
“冯氏倒台后,东都各大衙门?为了?与?冯氏划清界限,将大量官职迅速换血,从寒门?出身的举子换成了?世家子弟,”花一棠笑道,“万林就是其中之一。”
林随安:“啊?”
还有这种骚操作?
花一棠笑道:“有人说这是扬汤止沸,有人说是釜底抽薪,有人说是韬光养晦,要我说,当真是鼠目寸光。”
方刻:“说人话。”
花一棠摇着扇子加快脚步:“我只是未雨绸缪,只望今夜莫要做白工吧。”
林随安:“……”
好?家伙,这家伙的神神叨叨的侦探职业病又发作了?。
前方隐隐传来丝竹鼓乐之音,一团明?光映得夜空隐隐发亮,樊八家正堂到了?。
这是一座四方四正的亭台,建在?五尺高?的石垒地基上,建筑高?三丈有余,黑色飞檐,赤红大柱,空间四敞大开,四面挂着厚厚账幔用以?遮风避寒,拾阶而上,堂内烛火通明?,大红色的桌案分列两侧,案上盘碟酒菜琳琅,乐工围坐四周,琵琶箜篌胡琴齐奏,林随安只是草草扫了?一眼,便被正堂中央的情形吸引了?,就见数名身着宽袍长袖的男子,随着乐声挥舞着手臂摇摆起舞,舞姿笨拙,就好?似一群蹒跚的企鹅,时?不时?还随着乐音吆喝两声,击掌跺脚。
林随安愕然:这是啥子鬼?这个时?代的广场舞?
苏意蕴击掌呼道,“诸位、诸位!贵客到了?!”
跳舞的众人齐刷刷看了?过?来,皆是年轻男子,敞着衣领,跳得满面红光,大汗淋漓。
“来来来,我为诸位引荐一番,”苏意蕴先从人群中拉出一名青袍男子道,“这位是陇西白家十三郎,白汝仪。”
白汝仪长得人如其名,又高?又瘦,白白净净的,举止仪态无可挑剔。“见过?二?位郎君。”
“苏十郎你什?么意思,为何次次都先介绍他,莫非我青州白家低陇西白家一等??!”一人咋咋呼呼拨开人群,身形圆滚滚的,脸也圆滚滚的,甚至连眼睛都是圆溜溜的,披着一间紫色的外衫,用一块紫色的帕子擦着脸上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