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就是一条光明正大的密道!”
林随安脑中“叮”一声,她倏然?明白?了?,凌芝颜眸光一闪,显然?也想到了?。
没错,东都这个看似防守严密的里坊宵禁制度,其实存在一条光明正大,或者说明目张胆的“密道”,林随安他们就是通过?这条“密道”一路畅通无阻从?皇城大理寺来到了?此处。
花一棠:“你谎称醉酒离席乃为酉正时分,当时坊门未关?,你换了?衣衫,做了?伪装,避人耳目进入永太坊,这期间,只需要?买通几?个妓人为你掩护,说你在樊八娘子屋中歇息——不,或许你根本不需要?做这些,樊八家内外驻扎的全是姜氏的金羽卫,樊八家早已是你的地?盘,而且就算有人看到你离开也不打紧,重要?的是如?何回来。”
“你来到永太坊,绕到秋苑客舍后墙之外,翻墙进入客舍,敲开单远明的房门,逼供寻物不得之后,将人杀死,搜走的单远明的财物,伪装成盗匪入室杀人,此时,已经?过?了?戌时,坊门已关?,你特意在屋中弄出动静,让客舍中的人发现尸体?,待客舍内外大乱之时,趁乱混入人群,从?永太坊通过?这条光明正大的密道一路畅通无阻回到樊八家,卸去伪装,换回衣物,出现在众人面前?。”
“如?此,众人便以为你一直在樊八家,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成了?你的不在场的证人。”花一棠道,“说到这里,想必大家都猜到这条光明正大的密道是什么了?吧?”
众人互相对?视,唯唯诺诺不敢吭声。
花一棠冷笑,提声道:“是“宵行令”!”
“简直是妄加揣测,胡言乱语!”苏意蕴大叫,“宵行令关?乎东都治安,凡需宵行令之官员,需由官员所在衙门依律依规上报名单,由京兆府逐一核查审批后方可由各衙各司配发,岂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到的?!”
“当!”一张染血的紫色绸帕被抛进了?正堂中央,帕子里面恰好就是一面宵行令。
堂内顿时一片死寂。
“负责审查宵行令配发人员名单的的确是京兆府,但负责定制宵行令的却是金吾卫。”靳若提着包袱踢开挡路的金羽卫,踏阶入堂,他的脚有点跛,额头青了?一块,颧骨处还多?了?一道口子,显然?是刚和人交过?手,“这块宵行令就是从?樊八娘的屋子里翻出来的。”
凌芝颜恍然?:“一个半月前?新上任金吾卫右将军姜宏光,乃是太原姜氏外宗子弟。”
靳若:“对?于金吾卫来说,多?制作一块宵行令比放屁还简单。”
“有句话姜东易说对?了?,”花一棠沉声道,“在堂堂东都,国之首府打洞的,正是你们这种国之硕鼠!”
林随安看到刚刚还义愤填膺反驳的苏意蕴脸白?了?,心中不禁冷笑:这就是是所谓的“屁|民思维”限制了?想象力吧,对?于普通人——甚至对?于苏氏这种没落的世家来说,想要?一块“宵行令”难如?登天,但对?于太原姜氏这种高高在上的特权门阀士族来说,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或许,人家连手指头都懒得动,只要?一个眼神,下面想要?溜须拍马的人已经?把事安排得妥妥帖帖。
姜东易却是笑了?,“这是樊八娘子房中的东西,与我何干?”
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缩在妓人群中的樊八娘身体?骤然?一颤。
花一棠捡起包裹宵行令的紫色帕子甩了?甩,“那这个呢?”
白?汝仪“啊!”一声,倏然?看向白?向,白?向吓傻了?,连连摇头,“不、不可能!”
花一棠捻着丝帕,“此乃青州特有的蚕丝所制,上面的绣花也是广都最流行的花样,比女子用的帕子大了?许多?,显然?是男子之物——”
“我想起来了?!”白?向尖叫,“这块帕子是之前?我用来擦身上的残酒,不、不对?,是一名妓人撞翻了?我的酒,又抢过?我的帕子帮我擦,又说帕子脏了?,要?帮我扔了?!”
花一棠:“哪个妓人?你还能认出来吗?”
“当然?能!”白?向踉跄起身,在妓人群中扫了?两眼,立刻揪出了?一名妓人,“就是她!”
妓人吓得全身发抖,泪珠滚滚,“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莫、莫要?为难她,”樊八娘跪地?挪出来,脸上精致的妆容已经?被汗水冲刷成了?奇怪的沟壑状,极力控制着发抖的声音,“这帕子是、是我见花样好看,特意收起来的,宵行令也是、也是——我的!”
花一棠:“你的?”
樊八娘狠狠点头,“花家四?郎想必也知道,樊八家的买卖多?在夜间,有宵行令自然?方便些。”
“上面的血呢?”
“这、这个……”
花一棠神色沉了?下来,“樊八娘,你可想清楚了??”
樊八娘狠狠磕头:“的确是——”
花一棠眼中划过?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光,双手拉展帕子打断了?樊八娘的话,“可惜了?,挺好的一块帕子,抽丝了?。”
此言一出,除了?林随安等人,其余人皆是一愣。
方刻犹如?一道影子飘过?来,扫了?一眼,“这帕子的绸丝与单远明尸体?里发现的残丝一样,应该就是凶手塞进单远明嘴里的那一块。”
樊八娘猛地?抬眼,两眼暴出血丝。
花一棠声线骤厉:“樊八家的买卖还包括杀人吗?!”
“不不不不,不是!不是!”樊八娘眼泪喷涌而出,伏地?连连叩头。
“樊八娘,东都乃唐国都城,圣人脚下,无论何人,无论何等家世,凡是触犯唐律者,必依律判罚!”凌芝颜虽然?状似和樊八娘说话,目光却定定看着姜东易,“杀人者,依律当斩!”
“这些不是我的东西!”樊八娘尖叫。
花一棠:“那是谁的东西?!”
“我不知道!不知道!”樊八娘额头撞地?,砰砰作响,不过?几?下,已经?渗出血来。
“既然?不是你的东西,那便是有人落在你房中的,”林随安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今夜只有一人进过?樊八娘子的闺房。”
“对?哦,”花一棠道,“姜兄还盛赞樊八娘子的床又香又软呢!”
姜东易漫不经?心晃了?晃脖子,端起一碗酒喝下,含在嘴里漱了?漱口,吐了?出来,“这个妓人说话前?言不搭后语,根本不可信,何况这帕子也太常见了?些,抽丝也无甚稀奇,想用这个作证据,太勉强了?吧。”
林随安不动声色上前?半步,悄悄示意凌芝颜和靳若小心,姜东易的肌肉紧绷,杀意摄人,怕是打算自己动手了?。金羽卫已经?如?此难缠,他本人定然?更难对?付。
看来下半场才是真正的硬仗!
“那这个呢?!”靳若将手里的布包一抛,里面的东西洒了?一地?,竟是几?片烧焦的黑色布片,“我从?你的两个下属手里抢出来的,本来早该烧完了?,可惜那两人只顾喝酒玩乐,竟是没注意这血衣是否已经?烧干净。”
“啊呀,”花一棠蹲下身,用扇子挑起一块边缘焦糊的黑布片,“这上面似乎是血啊,莫非这便是姜兄杀单远明时穿的衣服,”又挑起一块更厚实的黑布,“啊呀呀,这莫非是姜兄为了?遮挡血衣披的斗篷?哎呦,这还有烧了?一半的靴子,鞋底也沾了?血呢。”
姜东易冷笑:“几?块破布,还烧成这般,怎能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