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随安据理力争:“哪里俗?喊出来多有气势啊!”
丙四四人硬邦邦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鲜活的人类表情:好嫌弃。
“咳,那个——”厚道的凌芝颜解围道,“千净是天芒石炼制而成,蕴含星辰之力,既然他们四个是林娘子救回来的,用星辰之名更为?合适,天有二十八星宿,分东南西?北四宫,不如就改名——”依次看过丙四、丙十四、丙二十四、丙三十四,“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如何?”
这四个名字早就被用烂了,更俗好伐。
林随安甚是不爽,拉下脸,“你们四个自己选。”
四人看看林随安,又看看凌芝颜,依次抱拳。
丙四:“青龙。”
丙十四:“朱雀。”
丙二十四:“白虎。”
丙三十四:“玄武。”
四人同?声:“谢,赐名。”
林随安:“……”
众人扭头憋笑,凌芝颜表情尴尬,连呼“承让”。
林随安内心泪流满面:时代的鸿沟啊!这个时代根本无法理解这四个名字流芳百世的伟大内涵,真?是悲剧!
越靠近益都,越是潮热,就算一动?不动?也是满身大汗,林随安觉得毛孔里的杂质都被汗水冲了出来,皮肤倒是变好了。
花一棠原本就白,现在白得几乎反光,显得眼睛愈发黑亮,衣服也是越穿越薄——之前假扮花神用来做威压的净水纱剩下了不少,如今可派上了大用场,木夏按“悠霜满地衫”的标准裁制成了“悠霜满地进阶版”,取名“云收雪散”。
净水纱体感冰凉,七层衫,每层薄如蝉翼,叠盖后颜色近霜,无风而动?,行不沾身,穿在身上似携三重?雪,再?配上“东风泪海棠”的熏香,愈发清爽。
自从换了这阵装备,林随安有事没事就凑到花一棠身边纳凉,花一棠别提心里多得意了。
和花一棠完全?相反的是凌芝颜,无论白天还是晚上,赶路还是歇息,只要凌司直大人出现在众人面前,定是衣衫规整,一丝不苟,纵使汗湿脊背,领口也必须半丝风不透,而且坚决不换木夏提供的轻薄款长衫,如此硬撑了五六日,终于中暑晕倒了,方刻硬塞了三大颗黑黝黝的解暑丸子,才堪堪缓了过来。
凌芝颜对于衣着的坚持终于败给了方大夫的苦药丸子,换上了薄衫,依窗而坐,风吹过的时候,袖口和领口微微拂动?,能看到细腻白皙的肌肤,颇有禁|欲之风,可惜没等林随安多看两眼,凌芝颜就被花一棠拽出了马车,扣上了大幂篱,骑马前行。
于是乎,一直到了益都城,林随安都无缘再?观赏凌大帅哥领口下的半分风姿,甚是遗憾。
沿着官道过“随州益都”界碑,再?行三十里山路,眼前豁然开朗,两条波光粼粼的大江穿山蜿蜒穿出,两江环抱之处,便是唐国“扬一益二广不服”中的益都。
益都城,位于川蜀中心。有四山为?川,益城卧其中,其形似龟,气候湿润,雾气缭绕。沃野千里,为?唐国最大的粮食产地,城内分十五区五十六坊,衙城三坊,罗城五十三坊,长居人口五十万,物产丰富,蜀锦、蜀纸名闻天下,素有“江山之秀,罗锦之丽”之称。
城外?两条大江,北面的名为?清远,南面的是检江,两江于城东南郊外?的合江亭处交汇,成滔滔之势。
益都共有七座城门,北面大玄门和南面的万里桥门是人流量最大的,尤其是万里桥门,可直通衙城南门,交通最是便捷。
要入万里桥门,先要过万里桥,要过万里桥,先要过新南市。
“益都城内有四个大型固定坊市,东市、南市、西?市、北市,这几年,因?为?市集发展过快,又在南郊外?设了一处新南市,过往客商的大宗交易都在新南市完成,免去了入城的麻烦。”靳·唐国地图·若骑在马上,马鞭颠颠儿指着前方道,“诺,前面就是了。”
林随安探出车窗望去,但?见?四周帐篷、简屋、胡人、扶桑人、大食人、骆驼、马车、牛车、驴车、人拉板车挤成一团,唐语的方块字和波斯文在各色旗幡上飘扬飞舞,道士挎着篮子在人群中溜达,和尚挑着担子卖菜,骆驼粪和马粪味儿漫天飘香,四五个昆仑奴顶着大红色的酒坛走了过去,方刻连打了四个喷嚏,挥手轰走了的车窗前探头探脑的骆驼,旁边的波斯商队打翻了装香料的陶罐,异域情调的香味瞬间盖过了马粪味儿,林随安想?起了伊塔的地狱口味烹茶。
木夏在马车上挂起了扬都花氏特有的金铃,叮铃铃、叮铃铃地响着,花一棠骑着高头大马,虽然不是花氏特产珍珠骏,也是雪白无瑕,他一袭白衣,头上戴着大号幂篱,在五颜六色的人群中白得像个没染色的异类,胡人商队和唐人商队纷纷侧目,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显然都认出了花氏族徽,目光在花一棠身上转来转去,有的人驻足观望,有的人满脸兴致,还有的人甚是不屑,万众瞩目之下,竟是神奇的让了出了一条路。
走了足足半个时辰,总算出了市集,前方道路通畅,显出一条宽阔的石桥,长十丈,宽四丈,可供六辆双辙马车并排前行,桥前立碑“万里桥”,桥下是滔滔的检江,桥后便是繁荣秀丽的益都城。
就在此时,前方的人群突然哗然散开,显出了一行马队,大约十来匹,皆是膘肥体重?的棕色骏马,马上人身着锦衣,腰佩琳琅,叮叮当?当?朝着花一棠所骑的白马迎面走了过去。
为?首的是个年过三旬的男子,微微鼓着小肚子,留着两撇小胡子,大眼睛,长睫毛,脸皮嫩得像块豆腐,屁股上好像长了刺,晃到左边瞄瞄,摇到右边瞅瞅,突然,双眼一亮,抱拳道,“来人可是扬都花氏四郎?!”
花一棠拉住马缰,扇子翻起幂篱,“啖狗屎,你是哪个孙子?不知?道好狗不挡路吗?”
此言一出,四周顿时一静,老实本分的凌司直顿时急了,忙策马赶到花一棠身边,低声道,“尚不知?来人身份,莫要招惹是非——”
岂料话还没说完,就见?那一队男子同?时翻身下马,撩袍就跪,咚咚磕头,“四爷爷教训的是,是孙子们唐突了,这就给四爷爷磕头赔罪!”
小剧场
花一棠:哎呦,装孙子挺上道啊。
凌芝颜:什么鬼啊喂?
对方滑跪姿势如此?标准迅速, 莫说凌芝颜,花一棠都有些?过意不去了,宽宏大量道:“倒也不必行此?大礼——”
“四爷爷此?言差矣!所谓:国尚礼则国昌, 家?尚礼则家?大,身有礼则身修, 心有礼则心泰, 我花氏乃为五姓七宗之翘楚,礼是断断不可废的。”小胡子男子开口?一串慷慨激昂,“四爷爷为花氏本?宗长辈,我等本?应沐浴更衣斋戒三日再来拜见,今日唐突之行,已是大大不妥,请受孙子一拜。”
说完, 又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花一棠怔住了,眯着眼睛将眼前人好一番打量,恍然道,“你莫非是——”
小胡子男子热泪盈眶, “四爷爷您可算想?起来了!正是孙子我啊!”
凌芝颜愕然,“这位是——”
“花氏外家?当家?人花二木,前几年定?居益都, 按辈分算,是花某的侄孙。”花一棠啪啪啪敲着扇子笑道, “二木你才多大,居然蓄了胡子,难怪我没认出来。”
花二木:“四爷爷说笑了, 侄孙已经年过四旬,早该留胡子了。”
“后面那几位都是外家?晚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