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参军!”池太守七窍生烟,“快想想办法!”
花一棠停了笑声,“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如今他们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属下也是毫无头绪啊!”
池太守气绝,夏长史忙拽了两下凌芝颜的袖子。
凌芝颜叹了口气,放低声音,“四郎,这般闹下去实在有辱公堂威严。”
花一棠不爽:就你老好人。他们狗咬狗,关我屁事!
凌芝颜无奈:若是得?罪了顶头上司,你这司法参军以后也不好做。
花一棠嘴里啧了一声,调整了一下表情,“既然双方各执一词,不如将王氏近三年的账簿全都拿过来,请一位经验丰富德高望重明?察秋毫洞若观火独具慧眼的阅账高手审验一遍,自然能?断出谁人是真?,谁人是假。”
夏长史松了口气,“花参军所言甚是有理!”
池太守:“不知这位经验丰富德高望重……呃……的阅账高手是——”
“若论阅账的本事,放眼唐国,当属扬都花氏为?首。”花一棠灿然一笑,“属下自幼耳濡目染,也算有几分心得?,当为?池太守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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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文德:所以“经验丰富德高望重明?察秋毫洞若观火独具慧眼”这么长一串马屁说的是他自己?
这个花氏四郎的脸皮也太厚了吧!
对于商人来说, 账簿就是命。
所以,当花一棠提出要替王氏阅账的时候,即便是蠢笨如王景禄也反应过来了, 当即想反悔。无奈王氏这出闹剧害池太守在御史中丞面前丢了脸面,池太守铆足了劲儿也要将?此案审个清楚明白, 令王氏必须奉上近三年所有账簿, 供花参军审阅。
王景禄眼睁睁看着自己亲手将?自家的命门送到了花一棠的手里?,悔的肠子都青了。
池太守也有些后悔,他一个文官,从未接触过账簿,本以为?区区几?家米行,账簿最多也就五六本,岂料衙吏竟然抬上来满满当当四大箱, 当即傻了眼。
这么?多账簿,待花一棠一一审阅完毕,岂不是要看?到明年去?
夏长史看?出了池太守的窘迫,忙替顶头上司擦屁股, 命人替姜中丞换了茶送了鲜果点心,殷勤邀请御史中丞大人先去后衙歇息。
姜文德抿了口茶水,撩起?眼皮看?着花一棠, “没必要。”
池太守和夏长史很快就明白了姜文德的意思。
的确是“没必要”,因为?花一棠看?账簿的速度太惊人了, 解开一卷,唰唰唰扫两眼,反手一收, 开启下一卷,毫不夸张的说?, 堪称“一目百行”。
所有人的目光不知?不觉都集中在了花一棠的身上,莹莹火光之中,俊丽如花瓣的少年参军时而挑眉、时而敛目,眸光流转间,几?百卷账簿的恐怖计算量最终只化为?嘴角的一抹轻笑?。
随着花一棠的神情?越来越轻松,池太守等人的心却是越吊越高,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们对?这位花氏四郎的性情?秉性也算有了些了解,此人现在的表情?分明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四大箱账簿以可目测的速度迅速消失,半个时辰过去,花一棠收起?最后一卷账簿,慢条斯理端起?茶盏,吹了吹茶沫,滋溜喝了一口,满足叹了口气,“今日的百花茶滋味甚好。”
池太守甚是紧张,“花参军,如何?”
花一棠放下茶盏,捋了捋袖子,“王氏堂兄弟三人的账簿没有问题。”
王景禄一听就怒了,“花一棠,你到底会不会阅账?!”
“花某还?未说?完,”花一棠道,“王景禄这边的也没错。”
王景禄:“诶?”
池太守:“花参军此言……何意?”
凌芝颜:“四郎的意思是——两边提供的账簿都是真的?”
花一棠点头,“正?是如此。各米行的分账是真的,总账也是真的,分账显示王氏米行连续三年亏损,入不敷出,总账显示,王氏的生意蒸蒸日上,前途无量。”
此言一出,众人全愣住了。
夏长史:“这、这怎么?可能?”
花一棠弯眼一笑?,“当然有可能,因为?分账和总账之间缺了一部分暗账。”
姜文德眸光一闪,“什么?暗账?”
“明面上的生意,做的是明账,上不得台面的生意,做的自然就是暗账了。”花一棠叹息道,“想必这部分暗账只有真正?的王氏家主才?能知?道。”
王氏众人面色青绿,尤其是王景禄,脸色快和发霉的猪肝一个色儿了。
王氏的总账一直都是家主亲自管理,其中的秘密也只有历任家主知?晓,这一任家主王景福杀了弥妮娜,重罪入狱,还?没来得及选出下任家主,王景禄就迫不及待取而代之,抢来了总账,自以为?聪明发现了王氏堂兄弟的罪行,怒不可遏来报案告发,岂料竟然是这种这结果。
“我、我不查了!”王景禄大叫,“既然我家的账簿没问题,那就是我们的家事,我们自己处理就行,不必劳烦诸位大人了!”
王氏三堂兄弟也连连道,“对?对?对?,都是家事,不查了不查了。”
“荒唐!”池太守狠拍下惊堂木,“益都府衙岂是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既然告了官,上了堂,这案子就定要审个清楚明白!来人,传王景福上堂!”
衙吏应声奔出,不多时,狱卒将?挂满锁链的王景福押了上来。
王景福表情?先是有些莫名其妙,然后,看?到了堆在花一棠脚边的四大箱账簿,当即反应过来,面色惨白如纸,瞪着王景禄的眼神万分怨恨,啐了口“蠢货!”。
池太守“啪”拍下惊堂木,“王景福,王氏兄弟因为?账簿造假一事告上堂来,经花参军亲自阅账,发现你王氏尚有一份暗账,方才?导致总账和细账不合。本府且问你,暗账在何处?你王氏还?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买卖?还?不速速招来?!”
王景福面皮抽搐两下,“池太守说?笑?了,益都城无人不知?,王氏是米商,做的都是正?儿八经的米行买卖,至于什么?暗账,更是无稽之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