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的,年前我才请了一副,这才过了几天,怎么就没人?做了?你定?是嫌弃我老头子没钱,我有钱!我要?请战神娘娘回家,保佑家园!”
“……”
林随安听明白了,这老人?八成是年纪太大,糊涂了。
“要?不,小哥你现印一张吧。”林随安道,“老人?家也不容易。”
小贩叹了口气,在箩筐里?翻了半天,抽出一个黑布包袱,找了个避人?的角落,解开黑布,包袱里?是一张老旧的版画模子。铺好纸,刷了墨,平平稳稳印出一张,双手捻起?,小心吹干,卷好,塞到老人?怀里?,“大爷您可拿好了,千万别让外人?瞧见了!行了行了,不收您的钱,哎哎哎——好好好,我收钱,您慢点走。”
老人?抱着怀里?的版画,好像抱着一个宝贝,拄着拐杖晃晃悠悠出了人?群。
林随安盯着地上的版画模板,若有所思,“这位就是战神娘娘?”
小贩蹲在地上,仔细擦拭着模板上的墨汁,幽幽道,“咱们弈城早就没有战神了。”
“我瞧这位战神娘娘英武不凡,器宇轩昂,我能请一张吗?”
小贩回头看了林随安一眼,张了张嘴,又重重叹了口气,低头重新刷上墨汁,为林随安印了一张,吹干,卷好,双手奉上,躬身抱拳,收拾好东西离开。
林随安觉得,最后那一抱拳,不是对着她,而是对着她手里?的战神娘娘。
弈城花氏别院,花宅两百五十号,编号透着一股子大聪明。
木夏早早就通知了别院的常驻侍从,提早三天清洗洒扫,整个宅子焕然一新,熠熠生辉。
伊塔指挥花氏侍从搬送行李,青龙朱雀白虎玄武负责搬运花一棠的六大箱衣衫,朱雀是四?圣中?说话最利落的,被?委以?重任,向侍女说明这些?衣衫的养护方式,如何熨烫,如何悬挂,如何熏香,如何防潮,配饰如何分?门别类摆放,几名?侍女听得两眼冒金星。
木夏忙着操办晚膳,带着四?个厨师在后院挑选食材,送菜的、送果子的、送酒的、送肉的在后门外排着长队,一个侍从火急火燎跑出去找送水郎,撞翻了半车果子,咕噜噜滚了满地。
花一棠命人?将车上的版画全卸了下来,让两个护院提着两大桶浆糊跟着,饶有兴致在宅子里?转悠,逢门就贴,逢窗就黏,不到半个时辰,整座别院贴满了铁血花财神的光辉形象,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别提多闹心了。
林随安只?能眼不见心不烦,待在正堂里?躲清闲。
花氏所有宅子和别院都换上了太师椅,据说已在唐国引领风潮,畅销海内外,林随安现在坐着的这张,是最新改良版,扶手加宽,靠腰加厚,还多了脚踏,靠在里?面有沙发般的享受。方刻靠在椅子里?,已经睡着了。
林随安正在看战神娘娘的版画。
画中?人?穿着黑色铠甲,身骑白马,手持一柄□□,刀长六尺,威风凛凛。是个女子,但是看不到容貌,脸上带着一张黑色的面具,只?在眼睛口鼻处留出细细的缝隙。
靳若凑过来,“这张版画没有铁血花财神的细致,便宜货吧。”
林随安:“你觉不觉得这画上的人?有些?眼熟?”
靳若歪头,“有吗?”
林随安手指点了点,“这张面具和云中?月的很像,只?是颜色不一样。”
靳若面色惊恐,“师父您不会是对云中?月有点那啥了吧?”
“哈?”
“可千万别让姓花的知道,否则定?又是一顿撒泼打滚漫天腥风血雨!”
“……”
睡觉的方刻嗓子里?憋出一个怪声。
花一棠摇着扇子大摇大摆走了进?来,靳若手疾眼快抢过版画往怀里?一塞,若无其事坐到一边,端起?一盘白糖糕开吃。
林随安注意到花一棠的大袖口沾了一团浆糊,有些?好笑,示意他擦一擦,花一棠低头一看,腾一下站起?身,“木夏,回房,更衣——”
朱雀冷着脸走进?来,“木总管在后厨,没空管你,衣服还没熨,等着。”
花一棠僵住了,林随安和靳若憋笑。
朱雀又补了一句,“有人?求见,是弈城县令。”
弈城县令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六个弈城的乡绅大户,什?么张员外李员外、田员外、鲁员外,孔员外,王员外,坐了一屋子,平均年龄五十上下。
弈城县令长了张马脸,姓宋,一开口就是苦大仇深的味儿,“素闻花家四?郎聪慧绝顶,学富五车,侦破奇案无数,堪称唐国第?一神探,宋某是日盼夜盼,总算将您给盼来了啊。”
一听这开场白,大家立时都悟了。
方刻猝然睁眼,“死了个几个人??尸体在何处?还新鲜吗?”
宋县令慌乱摆手,“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死人?!”
方刻“啧”了一声。
伊塔端着茶盘上来,为众人?一一送上新沏的百花茶,摆在方刻桌上的当然特制地狱熏茶。方刻喝了一口,脸色好看了些?。
花一棠托着茶盏吹了吹,“是什?么案子?”
宋县令擦汗,“这案子吧,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着实令人?难以?启齿——”
几个员外一听可急了:
“哎呀,宋县令您就别打马虎眼了,如今唐国第?一神探花四?郎在此,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儿了!”
“再这样下去,咱们何日能安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