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四目相对,眼?中只?有对方,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他们之间浓烈得几乎要溢出来的情谊。
花一棠目瞪口呆,齐慕怔怔地盯着,白汝仪后退两步,突然,也“啊”了一声,竟是也崴了脚,好死不死恰好倒向了林随安,林随安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白汝仪身形剧烈一颤,缓缓回头,看到林随安的脸,脸腾一下涨得通红,“多、多多多多谢林娘子相救——”
说到最后一个字,几乎变成了蚊子哼哼。
花一棠只?觉背后一凉,猛地回头,就?见林随安扶着白汝仪的手肘,表情似是有些诧异,白汝仪弓着身子,像只?煮熟的虾米,痴痴看着林随安,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他对林随安的心思。
花一棠脑瓜仁“嗡”一声,脚下一个趔趄,“啊呀呀呀呀呀”连声尖叫,双臂狂舞直直向后倒去,雪白的衣袂被一阵劲风吹起?,又恢复了原位。
林随安揽住了他的腰,稳稳接住了他,表情忍俊不禁,“这地方也太邪门了吧?怎么一个两个全都崴了脚?”
“大约是景色太美,迷了心窍吧。”花一棠借力站起?身,目光飞快在花一枫、何?思山、齐慕身上绕了一圈,最后停在了白汝仪脸上。
白汝仪触及花一棠的目光,飞快垂下眼?皮,又看着刚刚被林随安碰过的手肘,怔怔发?起?呆来。
好你个白十?三郎!花一棠心中大恼,原来你不是对我二姐有意,而?是对林随安贼心不死啊!
小剧场
花一枫:话说我家四郎这野生动物般的第六感还真灵!
众人?忙了整日?, 皆是身心俱疲,在?膳堂匆匆用罢晚膳,何思山和齐慕引着众人去斋舍休息。
三禾书院的斋舍沿书院中轴线对称布置, 分为东西两苑,东苑二十间, 西苑二十间, 步行?半刻钟可至藏书院,保证了交通便利的同时?,还具备了一定的私密性。
东苑和西苑各有一个小庭院,松柏林立,石桌凉亭皆有,环境幽静,颇有生活气息。
为了迎接此次御书团, 三禾书院特意将东苑腾了出来,清扫干净,恭请诸位大?人?入住。
每间斋舍都有名?字,由斋中?的学子亲自挑选词牌名?命名?, 能看出不同学子的不同个性,比如?林随安住的这间,名?为“浪淘沙”, 想必是个胸怀辽阔的学子,隔壁花一棠那间名?“醉花阴”, 定是个爱美的,方刻选了最北面的一间,又阴又冷, 符合方大?夫的口?味,名?“清平乐”, 也挺风雅。
花一枫住在?最南边的“醉太平”,白汝仪选了紧靠庭院的“如?梦令”。
林随安卸下千净,脱了外袍,坐在?床边捏了捏肩膀,正要脱掉棉靴,窗外人?影一闪,响起了敲门声。
林随安有些纳闷,披上外袍开了门,好家伙,眼前豁然一亮。
花一棠罩着一袭银光发亮的狐裘斗篷,顶着一支晶莹剔透的玉簪,肤若凝脂,唇似点?樱,宛若一朵春意盎然的雪牡丹。
“今夜月色怡人?,不知林娘子可愿与花某踏风赏雪,吟诗作赋?”
林随安恍惚了一下,“这个时?辰?”
花一棠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如?此良辰,风月正当时?。”
林随安:“……”
半夜三更的,这货又要作什么?妖?!
“不去,太冷了。”林随安作势就要关门,岂料花一棠突然一个箭步上前,啪一下撑住了门板,还摆了个帅气的门咚姿势,木夏神出鬼没冒了出来,双手奉上一张黑色的狐裘斗篷,“林娘子,请用。”
狐裘黑色的毛皮隐隐发亮,手感极好,林随安和花一棠搭档了这么?久,也算涨了些眼力,打眼一瞧,就知这斗篷起码市价五百金。
拿人?手短啊!
林随安默默接过斗篷,“去干嘛?”
花一棠下巴扬起完美的四十五度角,“深夜沉沉,一枝空花,心事谁表,萦绕万千!”
林随安咬牙,“说人?话!”
花一棠瞬间立正站好,小表情甚是幽怨,“我有一件大?大?的心事,睡不着。”
“……”
林随安挑眉,瞄了眼木夏,木夏表情苦大?仇深,重重点?了点?头。
林随安明白了,花一棠因为太过担心花一枫的婚姻大?事,所以失眠了。
也难怪——林随安回?忆了一下今日?在?云海夕照所见之境况——花一枫、何思山、齐慕、再加上一个白汝仪,妥妥的四角恋修罗场,若她是花一棠,估计也闹心得睡不着。
罢了,她与花一棠好歹也算是同生共死的革命友谊,就陪他一遭。
话虽然这样说,但林随安实在?不懂如?何开导人?,想了好几个开场白都觉得不妥,只能沉默是金,主打一个陪伴。
花一棠一改平日?的话痨,挺着腰杆往前走,走得还挺快,冬夜的山风甚是刺骨,狐裘斗篷烈烈飞扬,仿佛一面百折不挠的旗帜,在?茫茫黑夜中?闪烁着坚定的光。
林随安心情也不由紧张起来:花一枫的婚恋形势已经严峻至此了吗?
很快,林随安就发现花一棠走的这条路她不认识,大?体方向和观星台一致,却在?一处狭窄的岔路口?选了下山的方向,越走松林越密,山道越来越来窄,渐渐的,两侧山势升起,形成了一道纵深的山涧,风忽然变大?了,花一棠的斗篷呼一下飞了起来,又落了下去,林随安心中?“哇哦”一声,只见两座山峰之间神话般长出了一座天然的石桥。
桥下是万丈深渊,夜雾荡漾,四周山崖生着茂密的苍松,挂了满树的残雪,桥身上挂着厚厚的藤蔓,残雪融冰,将造型蜿蜒的枯枝黄叶封在?其中?,反射着点?点?银光,如?水晶雕琢的一般。
一轮明月高悬在?两峰中?央,温柔地照耀着石桥,因为地理位置的特殊性,月光竟变得好似聚光灯束一般。
皎洁的月、墨色的树、白色的雪、绝色的花一棠,构成了一副震撼的水墨画,这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是奇迹。
冰凉的风拂过鬓角的发,林随安一个激灵,恍然回?神,这才发现自己竟是不知不觉随着花一棠登上了石桥,月光随着风飘飘荡荡,烟岚缭绕,脚下轻飘飘的,甚至有种凌空御风的错觉。
林随安深吸一口?气,真心赞道,“好景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