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死!”方刻一个翻身跪在?床榻上,双手交|叠,垂直向下开始按压何思山的胸口?,用力极大?,压得卧榻咔咔作响,压了几下,捏开何思山的下巴,用手扫了一圈清除异物,捏住何思山鼻孔,抬起下巴,口?对|口?吹气两次,继续按压胸口?。
林随安惊呆了,方大?夫这一套操作竟然是心肺复苏的标准流程,方大?夫真的不是穿越过来的老?乡吗?
岂料花一棠比她还镇定,见林随安惊诧,还替方刻解释,“这套救人?的法子花某以前在?扬都码头见过,外国水手救溺水之人?便是这般,能令濒死之人?恢复心跳和呼吸,想必方大?夫以前也学过。”
林随安:是她这个现代人?见识短浅,狭隘了!
且慢!濒死?
难道说,刚刚金手指看到的只是何思山濒死时?的执念,不是完全的金手指,所以画质才如?此粗糙?
这可是林随安从未有过的体验,以前看到的都是死人?执念,这是第一次看到活人?的记忆——到底是什么?样刻骨铭心的执念,才能突破生与死的界限,让她的金手指强制启动?
莫非是——适才何思山口?中?的“七将军”?
方刻已经进行?了三轮心肺复苏,体力耗费巨大?,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滴落,脖颈通红,青筋爆出,这是林随安第一次见到方刻如?此拼命去救一个人?,她印象中?的方刻,永远都是用最淡然的表情,捏着最无?情的检尸刀,剖开尸体的胸膛,冷静又兴奋地观察着内脏……
花一棠双手紧紧攥着,呼吸越来越重,额头的汗打湿了头发,林随安想提醒他脱去狐裘披风,一动手臂,剧痛传来,这才恍惚记起自己的右胳膊脱臼了,根本抬不起来。
方刻眼中?爆出了红丝,一下比一下用力。
花一棠眼眶赤红,大?喝一声,“何思山,你?若死了,花一枫就嫁给白汝仪了!”
方刻狠狠一压,咔哒一声,掌下的肋骨断了,就在?此时?,何思山眼皮一动,口?中?吐出一口?微弱的气息。
方刻立即停了动作,趴在?何思山胸口?听了片刻,身体一歪,坐在?了塌上,“活了。”
花一棠嗓子里发出一声哽咽,林随安腿一软,差点?没给方刻跪下,“艾玛,我的心脏都要停了!”
方刻双手撑着身体爬下卧榻,又以银针刺入九处穴道,从桌上拿了块帕子擦了擦汗,长吁一口?气,再次恢复成了那张波澜不惊的棺材脸,转身一手捏住林随安的右肩,一手握住手肘,轻轻摇晃两下,猛地向上一推,林随安脱臼的胳膊安上了。
林随安目光闪闪,“神医啊!”
“我是个仵作。”方刻冷漠道,“不过在?成为仵作之前,我首先是个大?夫。”
这一瞬间,古往今来的无?数神医在?方刻背后金身显圣,齐齐竖起了大?拇指。
小剧场
木夏在?屋中?等得抓心挠肝:四郎这次表白成功了吗?
“若你们说的是?真的, 那此人定是从山崖跌落的。”方刻放下药碗,替何思山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药汁,多亏木夏的强迫症, 不准备充足不出门,随车装了一盒百年人参, 熬成参汤, 正是救命的良药。
花一棠皱着眉头,“夜半三更?,何思山为何会突然坠崖?”
林随安:“失足?自杀?”
方刻:“首先可以排除自杀。”
“何以见得?”
“因为?他身?上的伤。”方刻以棉帕沾了温开?水,一点一点擦拭着何思山的伤处,边擦边分析,“较大的伤口?多集中在四?肢和?后背,说明此人有很强的求生意志, 坠崖的时候,第一时间团住身?体?护住了躯干和?头颅。”
方刻又扒开?了何思山的手掌,手掌皮肉外翻,右手的伤口?深可见骨, 放下棉帕,敷了些麻沸散,拿起针线开?始缝合伤口?。
“下坠过程中, 他企图用手攀抓山崖壁和?树枝,可惜都失败了, 好在被崖上的树枝拦挡了几次。此人应该受过特别的训练,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出最有利于活命的反应。幸亏这些,方才缓下了坠落的速度, 否则,莫说林随安, 就算是?天神下凡也接不住他。此人必死?无疑!”
林随安:“此人肌肉健硕,应该是?常年习武,不像书生,也不太像江湖人,他身?上没有那种江湖人特有的匪气,反而有种特别的英武气,就像是?……呃……”
花一棠:“青州万氏。”
“对,很像万林。”
何思山突然抽搐了一下,方刻眼疾手快压住了他的手,针差点掰断,有些纳闷,拿起麻沸散闻了闻,啧了一声,“以前都是?缝合尸体?,用不上麻沸散,一直没换过药汁,药效已经散了。”
林随安:“……”
所以从刚才开?始,方大夫您就是?无麻缝合吗?
花一棠脸皱成了个蒸饼,“不、不不不不疼吗?”
“疼自然是?疼的,不过应该也无妨。”方刻一边缝,一边用下巴示意何思山的双腿,“你们看他的右腿。”
花、林二人凑过去一瞧,何思山小腿胫骨位置有个圆形的疤痕,大约半寸长短,很狰狞,四?周的皮肉还?隐隐发?黑,明显是?多年的老伤。最怪的是?,他的右腿明显比左腿细一圈,像肌肉萎缩。
方刻:“他的右腿受过伤,还?留下了病根,所以右腿很难用力,平日里站立行走几乎都靠左腿。”
花一棠:“你说何思山本该是?个瘸子?!”
林随安:“今天咱们和?他转了整整一天,此人行走如常,健步如飞,怎么可能?!”
“仅靠左腿控制平衡,外人却看不出半点端倪,说明此人为?了训练自己的行走姿势,花费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的时间和?精力,意志力十分惊人。”方刻缝完两只手,开?始缝腿上的伤口?,何思山身?体?抽搐了一下,眼皮下的眼球飞快滚动,却是?半点声音都没发?出,一动不动。
林随安咋舌,“幸亏他已经晕了,否则定?要疼死?。”
方刻:“他现在是?半晕半醒之间,凭着仅存的意志力控制身?体?不动,这个人,很有趣。”
林随安感叹:“不愧是?花二娘看上的人,真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花一棠哼了一声,“好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只看了你一眼就哭成了泪人。”
林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