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一棠:“操心你自己吧,脚步虚浮,头重?脚轻,受了伤就老老实实闭嘴养气,别露了怯,丢了人?。”
“花四郎你不做贼真是暴殄天物,这眼睛也?太尖了。”
“你背上都呲血了,我又不瞎。”
林随安撩起眼皮一瞧,果然,云中月后背渗出大片血迹,是新伤,伤口不浅,包扎的也?很潦草,原来?他不是不想用莲花步,而是根本用不了。
吵吵了两句,花一棠明显有些气喘,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滴落,这纨绔就算流汗,居然也?是香喷喷的,真如方大夫所说?,早就被香料腌制入味儿了。
林随安费力抬起手,拉着袖子帮花一棠擦了擦耳后的汗,花一棠两只耳朵腾一下变得通红,脚下一拐,差点岔了气,“我、我我我不累,你别别别乱动——”
云中月翻了个大白眼。
“咳,那个——”林随安尴尬转移话题,“想不到天底下除了我,居然还有人?能伤了云兄,林某倒是有些好奇,到底是何方神圣能有这样的本事??”
云中月哼唧,“云某只遇到了十个金羽卫破军,就险些被戳成筛子,林娘子一人?砍杀几十个,居然只受了轻伤,不愧是以一敌百的千净之主。”
林随安一怔,“你也?遇到了金羽卫破军,在何处?”
花一棠:“你也?在查这个案子?”
云中月叹了口气,停住了脚步。
前?方是一处山石壁,荒草蔓蔓,野林森森,拨开野草藤蔓,露出了黑黢黢的山洞。
“不只我,是我们。”云中月钻进山洞,燃起火折,引着花一棠和林随安向前?,甬道很长,深一脚浅一脚,走了足足一刻钟,前?方隐隐透出亮来?,云中月背影一转,三?人?到了一处较大的洞穴内。
穴内有一方石桌,几个石凳,石桌上点着蜡烛,桌下堆着几个木箱。
一个人?坐在石凳上,正在看一卷卷轴,听到声音,抬起头来?,轻勾唇角,“林娘子,花四郎,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烛光落在他消瘦的脸上,惨白如纸,隐有死气。
花一棠愕然,“祁元笙?!你怎么瘦成了这般?!
林随安:“云中月不给你饭吃吗?”
云中月脸黑了,祁元笙笑?出了声。
云中月和祁元笙果然是一伙儿的,林随安心道,如今二人?并?排坐在一处,加起来?八百个心眼子,还挺和谐。
这处洞穴应该是他们的据点,准备颇为齐全?,干粮、清水、茶叶、柴火、肉干、茶釜、汤锅、文房四宝、蜡烛,甚至还有安都城几家著名的小零嘴,东市岔叉坊的蜜饯,西市噗噗铺的云片糕,平康坊街头最流行的桃花麦芽糖。
林随安吃了几块云片糕,就着百花茶灌了两碗方刻的特质龙神果解药,又有花一棠这个大号香薰在旁散发效力,体?力总算恢复了两成。
祁元笙将脚下木箱里的卷轴全?取了出来?,分成三?份堆在花一棠面前?,解释道,“左边这些是三?十年前?六安徐氏和郑氏贪污军费的记录,所贪军费以空铺废铺为幌子,几经周折,最终钱银入了太原姜氏的账。可惜时间太久了,中间钱银流转环节有几处缺失,没找到。”
林随安:好家伙,这不就是最原始的洗|钱流程吗?
花一棠唰唰唰翻了几卷,冷笑?,“看来?太原姜氏是从此处得了灵感,想出了蝉蜕铺的买卖。”
祁元笙指向第二堆账簿,“这些是二十年前?青州境内蝉蜕铺的账簿,基本都是由六安郑氏操控的。”
花一棠翻了翻,“果然是一丘之貉。”
“右边这些,是去年随州苏氏在安都城设立的蝉蜕铺的账簿,”祁元笙道,“账目是最齐全?的。”
花一棠随手解开一卷,略略一扫,抬眼看着祁元笙,“祁兄很有经商的天赋。”
祁元笙微微一笑?,“谬赞。”
花一棠:“所以,你一直替三?爷办事?,是为了这些账簿?”
祁元笙将账簿一卷一卷放回木箱,合上箱盖,“若不是助三?爷吞下随州苏氏,立下大功,我这等小人?物是断不可能接触到这些核心账簿的。”
林随安好奇,“这些账簿你们是怎么弄出来?的?”
祁元笙:“自然是靠天下第一盗云中月倾力相助。”
自入了山洞,云中月就卸了脸上蹩脚的伪装,换上了他的银面具,大约是怕大家看不到他的表情,语气助词和身体?语言十分丰富,边说?边摇头晃脑,“姜氏祖宅的金羽卫不是一般的难缠,我废寝忘食熬灯费蜡搬了大半个月,累死个人?,偏偏不走运,最后一次偷这小子的时候,好死不死被抓个正着,差点没挂了,祁元笙,你又欠我一个人?情!”
祁元笙无奈,“这次是你的案子,怎么算也?是你欠我。”
林随安和花一棠对视一眼,有些诧异。
“你们也?在查秦家军叛国的旧案?”花一棠问。
祁元笙点头。
林随安:“云中月,你和秦南音是什么关系?”
“说?来?话长,一言难尽。”云中月挠了挠银面具,站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不如咱们先参观参观这处风水宝地如何?”
这处洞穴比林随安想象得更加深远,应该是天然形成后又经过了人?工雕琢修葺,有几处宽大的石厅,面积和练武场差不多,中间以长长的甬道互相连接,还挺暖和,风气流通也?不错,脚步回音间能听到隐隐的水声,应该是有地下河。
穿过四所石厅,是一串石洞,石洞上设了铁栏,锈迹斑斑,腐朽不堪,有些年头了,数量很多,看样子是废弃多年的地下监牢。
越走,林随安越觉得不对劲儿,背后汗毛一片一片倒竖,手脚冷得厉害。她?感受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千净似乎也?接收到了讯息,刀锋在鞘中低吟,像个絮絮叨叨的老头子喃喃自语。
花一棠紧紧握着林随安的手,手心汗哒哒的,明明怕的要死,还固执地非要走在林随安前?面,美其?名曰要做护花使者,林随安现在连走路都费力,懒得跟他掰扯,随他去了。
又走了足足两刻钟,来?到了一处较为宽敞石厅,这里只有一处监牢,面积最大,监牢正对的石壁上,隐隐泛着幽绿色的光,大约藏着某种矿石。石壁的正下方,是一个人?工雕凿的石匣,表面漆黑粗粝,和千净的刀鞘有些神似。